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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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第2页）

&esp;&esp;有一会儿之后那股气渐渐消下去，才想自己不该生气。她年岁不大，虽有些精怪顽劣处，可还有些小女孩儿心性，那模样不过一时同他使了性子罢了。

&esp;&esp;而自己竟也失了常性。

&esp;&esp;是近日来出的事太多太乱，搅得他心神不宁？

&esp;&esp;他慢慢地拧了眉，抬起手指来，用力压了压眉心。

&esp;&esp;

&esp;&esp;姜雪宁一路回去，却是觉得心底一股意气难平。

&esp;&esp;谢危同她说那句话时，她觉着自己或许是没留神伤了人，触着人逆鳞，有一瞬的内疚。可谢危下一句话让她走，让她不用学琴！

&esp;&esp;所有的委屈一股脑涌上来。

&esp;&esp;她于是将那一股内疚全抛了，固执地觉着自己没错。

&esp;&esp;“不学便不学，以为我稀罕不成！”

&esp;&esp;用力地踩着宫道上那紧紧铺实的石板，姜雪宁向着仰止斋走去，忍不住地咬牙。

&esp;&esp;可话虽这么说，实则深感憋屈。

&esp;&esp;她固然是想离谢危远点，也怵着琴这一道，可自己不想学和谢危不让她学了，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无论如何心里是一股气攒上了，越往下压气得越深。

&esp;&esp;回了自己的房里，左看那花瓶里刚插上的树枝是歪的，右看那书案后才挂起的名画是丑的，有心想要打砸点东西撒气，可这屋内种种摆设尽是沈芷衣着人为她布置，无论如何也没舍得下去手。

&esp;&esp;末了只能抓了那棋盘上一盒棋子。

&esp;&esp;黑白子俱是石子磨成。

&esp;&esp;姜雪宁捡起来就一颗颗朝墙上扔，一颗比一颗用力，直打得那墙笃笃作响。

&esp;&esp;“还当你姓谢的是什么好东西，原与那些酸儒一丘之貉！”

&esp;&esp;她不去上学自有自己不愿上学的理由，平心而论，姜雪宁觉着自己还是很能忍的。便是那教《诗经》的赵彦宏偏心，教书法的王久看不起她想写草书，她也没翻脸不学，而是把这些细枝末节忘掉听他们讲学。

&esp;&esp;可张重不一样。

&esp;&esp;她听不得这人站在殿上胡说八道，讲些令人作呕的言辞。

&esp;&esp;姜雪宁本以为谢危不同凡俗。

&esp;&esp;尽管上一世此人确有谋逆屠戮等等惊人血腥之所为，可恰是如此才证明他并非一个循规蹈矩之人，该能体她不愿上那张重之学的因由。

&esp;&esp;可她才说了自己不愿上学，谢危连缘由都不问便说是她顽劣不知悔改。

&esp;&esp;如此独断刚愎，同那几位惹人厌恶的先生有什么区别？

&esp;&esp;纵是上一世自己之死与此人谋反之事有脱不开的关系，可她也从未因此觉得谢危是个小人，是个庸人，相反，从另一种角度讲，她极其认同此人的本事与才华。

&esp;&esp;然而今日这一切的印象都打碎了。

&esp;&esp;只因为他在听闻她不愿上学后的臆测与独断。

&esp;&esp;此人在她心目中忽然便一落千丈，掉进那屠沽市井的庸俗泥堆里，与那些老不死的酸腐一般无二了，再称不得什么“半圣”了。

&esp;&esp;“啪！”

&esp;&esp;又一枚棋子被她用力地扔了出去打到墙上，又弹落下来，滚在地上。

&esp;&esp;姜雪宁冷着脸都不看上一眼。

&esp;&esp;两眼目光钉在那墙上，像是钉在谁身上似的，也把谁给射穿似的，透出些许凛冽。

&esp;&esp;其他人下学回来的时候，那两盒棋子都被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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