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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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又早已习惯简逸的平民百姓身份，见了菜肴偏清淡寡味，只心里微微诧异而已。果然，不单是我，便是七婆一见菜色，便眼露鄙夷。夏兆柏亲自为我布菜，他一启筷，大家方纷纷用开，我冷眼旁观，黎笙是老狐狸，心里想什么，脸上半点不露；宋医师是素食主义者，这种安排，正合心意，筷子动得勤，脸上笑眯眯（两个助理在大老板面前，殷勤用饭尚且来不及，哪里敢嫌弃菜色不好？唯有阿彪是个实诚人，看了满桌萝卜青菜，顿时垮了脸，闷闷不乐地动筷子。七婆吃了几口，便开始指摘这里火候不行，那里不够精细，黎笙偶尔回两句嘴，宋医师再插几句，饭桌上倒不嫌寂寞。他们说他们的，夏兆柏全当耳边风，只顾微微含笑地为我夹菜，再看我吃下去。我被他盯着浑身不舒服，也不习惯别人为我布菜，便轻声说：&ldo;夏先生，你自己还没吃呢，不用管我。&rdo;&ldo;又叫我夏先生？&rdo;他笑着，问：&ldo;早上不是喊了名字吗？&rdo;我脸上有些发烫，悄声说：&ldo;他们都在……&rdo;他呵呵低笑，问：&ldo;不好意思了？没事，他们都听不见。来，悄悄叫我一声听听。&rdo;我迟疑了一下，终于低低喊了声：&ldo;兆柏。&rdo;又忙补充一句：&ldo;你快吃吧。&rdo;他甚为满意，眼底深邃当中有两簇炙热火焰静静燃烧，我一触之下，心中一颤，不敢再看，忙低下头装作一心一意吃饭，耳边听得夏兆柏轻声叹息，带笑着说：&ldo;真希望，每天都听你这么喊我。来，这百合是新鲜的，尝尝。&rdo;他拿调羹舀了一勺西芹百合过来，还未送入我的碗中，却听七婆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喝道：&ldo;不能给他吃西芹！&rdo;她此言一出，大家皆是一愣，我则初为错愕，随即心中一震。简逸的身子虽然七劳八损，但底子还是年轻人，加上简妈照顾妥当，并无胃病这些顽疾，但上一世，林世东忙于生意应酬，早早落下胃病，有段时间甚至胃溃疡，西芹韭菜之类刺激溃疡面的食物那是碰都不能碰的。我心中狂跳，手微微颤抖，当年东官一应饮食起居均是七婆打点，这种事她最是熟悉不过，现在脱口而出，是认出我来了吗？我猛然抬头，直直望向前世的母亲，却见她眼中带泪，似有千言万语，却苦于无法诉说，只是看着我，看着我，默然无语。&ldo;小逸不喜欢吃吗？&ldo;夏兆柏口气淡然地问：&ldo;我倒不知道。&rdo;我咬着下唇，勉强笑了笑，说：&ldo;是啊，我受不了那个味。&rdo;&ldo;挑食的小东西，&rdo;他带着爱宠笑说我：&ldo;这么瘦，可不能再随便挑食，知道吗？&rdo;他如此一讲，倒将现场的凝固和尴尬一扫而空。底下一名助理立即随声附和说：&ldo;挑食不好，简少还是要注意营养均衡。&rdo;黎笙笑了一下说：&ldo;也许小逸想瘦身呢？&rdo;那人一愣，大家却禁不住微笑起来。&ldo;要减肥也容易，&rdo;黎笙一本正经地说：&ldo;第一，少吃姜，第二，多吃黄花菜。&rdo;&ldo;为什么？&rdo;那名助理问道。&ldo;你没听说万寿无姜，人比黄花瘦吗？&rdo;他此言一落，众人纷纷笑起来，只有我与七婆，实在无法强颜欢笑。终于，七婆别开脸，放下碗筷，瓮声瓮气说：&ldo;我吃饱了，各位慢用。&rdo;她说完，也不看其他人，便径直执起拐杖，走开了。我心中戚戚，也是食不下咽，勉强撑了一会，倒好像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化成石头，膈应得我难受。夏兆柏关切地问：&ldo;怎么不吃了？&rdo;&ldo;你像填鸭一样，我早吃饱了。&rdo;我此刻没有耐性应酬他，皱着眉没好气地说。他呵呵低笑起来，柔声说：&ldo;我还恨不得把你一朝一夕，养得白白胖胖。&rdo;你当养猪吗？我横了他一眼，觉得此刻若与他理论，颇为幼稚，忍了忍，终究放心不下七婆，待他们吃得差不多，便对夏兆柏说：&ldo;我想回去看书。&rdo;&ldo;才吃过饭，要散步才行。&rdo;他不允。我不想与之多话，冷冷地说：&ldo;总之我要回去了。&rdo;夏兆柏叹了口气，说：&ldo;那好吧，你先过去，我待会来找你。&rdo;&ldo;不用。&rdo;我站了起身，对其他人略点点头，转身走出餐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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