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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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三（第1页）

（三）

无常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适应了与妖魔共用一个身体。一个月连续不断的同一个梦让无常终於明白了极天的意图。他需要的是本体意愿的接受，而不是本能的排斥。如果宿体不接受，那他就无法附身。这就是为什麽妖魔大多附身已死躯体的原因。

极天答应不伤害无常的师父和师兄弟，然後无常也答应了他的要求。其实无常无须怕极天，因为极天的名字就是他取的。妖魔的致命弱点就是名字，无常等於掌握了极天的生死。然而当无常知道这一点时，已是约定的时刻来到之日。

很多事，是过了很久以後才开始发现开始後悔的。无常在漫长的隐居修炼中，始终无法放下这些过往。好象忘记了笑是一种什麽样的表情，或许是因为极天消失的那一幕经常来到梦境里。

流著泪醒来，然後整夜整夜的失眠。

想念那个任性的妖魔时，就去庭院中摘一颗红豆，放进透明的琉璃高杯。郁郁的相思树，终年绿意盎然，垂挂著饱满的豆荚。琉璃高杯里圆润无比的红豆，歪著头，微笑的望著主人忧郁的眉眼。

极天虽然任性妄为，又被一干小妖魔们宠坏了，但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孩子。他比无常要高大许多，但身躯异常纤瘦，也就不给人家突兀感。极天的黑色眼睛具有魔性，无常尽量不与他对视，因为会不由自己的陷入痴迷。记得哪次──

“哇！这麽多柴！不会吧？”极天在无常体内很大声的抗议，当然只有无常才能听见。

无常知道他不是真的很不满，因为干活折磨的是无常的□□而非极天的精神。他没对极天说什麽，自顾自的干活。

“算了，你慢慢干，我去睡觉了。”极天打了个哈欠（？），找了个温暖的地方睡去了。

极天经常会一睡三四天，所以无常晚上沐浴的时候就没有赶极天出身体。但，问题在於，极天竟然提前醒了。

“啊！闷死了！我去透透气！”极天自言自语的离开宿体，化为黑衣魅影。然在看到眼前那活色生香的一幕，却怔住了。全身的白色的血液似乎冻结了，氤氲的雾气中清晰的传来抽气声。

雾气中裸露的身躯，正处於转变过程中，杂糅著少年的纤细和青年的俊美。肌肤因终年生活在深山少见天日而特别白皙，在热水的熏染下映出薄薄一层绯红，曲线优美的颈部连著瘦弱的双肩，锁骨裸露，突出而纤细，教人生出虐待的渴望，想在那颈上咬上一口。

白色雾气之中少年悠然出浴，那是怎样荡人心魄的一幕！

无常亦猝不及防的楞在当场，呆呆的望著突然冒出来的极天。即使再过三百年，无常依然清晰的记得那双黑色的眼睛。

白玉圆山之中一个黝黑的深洞，不见底。也不见洞天内有何神秀。黑色的水在洞内汩汩的流动，诱惑著每一个发现它的人。

无常不知不觉的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黑玉般晶莹的瞳仁。

“无常，你好美！”极天也禁不住心神摇曳，无形的手从无常的细颈滑至纤肩。虽然无法感觉，但无常的身体在极天的掌下微微发著热。

“恩──”无常极其妩媚的低低□□出来，双膝软软的几要跪下。

他仍然中邪般的盯著那对魔瞳，极天却因此而沈浸於他的不为人知的媚态。到底是谁在诱惑谁啊？极天没想到自己也会受到无常感官的影响。无所谓啦，反正他可以给无常幻觉嘛！

但故事还没来得及开始，便被人打断了。由此可见，许多故事本可以很精彩的，但大多被显示给断送了。

“四师弟！师父叫你去丹房呢！”

无常蓦地从梦中惊醒，羞赧的看到极天正用好整以暇的眼神打量著自己，露出邪气的笑容。

极天向他走近，他不由心中一紧，手心冒出汗来。他想干什麽？好近，好近……不要！

无常感觉自己的身体猛的一震，灵魂似乎飘了起来。他可以清楚的听到花开叶落的声音，听到风轻柔的吹拂著相思树叶的沙沙声，师兄弟们在很远的地方的喧闹此时变得很大声，却又显得很模糊。他好象浮在轻柔的水波上，一瞬间生命充满了感悟化为永恒。

一颗晶莹的透明液体从无常的眼角溢出，落在玄武岩上发出清晰的水声，如在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缓缓睁开眼，极天融入他身体的奇妙感觉仍充斥著他的五脏六腑每一根神经的末梢。

人与妖的合二为一，原就是如此奇妙难言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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