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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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茶水咽下肚，荷花苏加着武二郎的英雄事，一坐就是一上午。蓉姐儿听了一肚皮的浑话，一路走还一路问：&ldo;是武二郎厉害还是鲁智深厉害，武二郎打死老虎，鲁智深是打镇关西，一样是三拳头，我觉着还是武二郎厉害些。&rdo;带个小女娃儿来听《水浒》已是越了格，可沈老爹却不在意：&ldo;可不，这两个都作大和尚打扮，要跑呢！&rdo;一路走一路分说，走到书局前还给蓉姐儿买了四五本墨刻本子。蓉姐儿从此就跟偷过腥的猫儿似的，再不肯日日枯坐家中了。晓得没人带着不能出门，既答应了悦姐儿，今儿一回来便换了家常衣裳，磨着外公端茶倒水捶肩揉腿，一会儿问：&ldo;阿公，茶烫不烫呀？&rdo;一会又问：&ldo;阿公，力道要不要重着些。&rdo;潘氏看了从鼻子里哼哼出来：&ldo;你阿公统共就这点子头发了，再这么全叫你骗掉了。&rdo;沈老爹却受用的很，摆了几次架子，放下茶碗道：&ldo;说罢，又想出去了？&rdo;蓉姐儿笑嘻嘻的，腆了脸凑上去：&ldo;可不是我，是李家的妹妹，知道我去听过书，可眼热呢，她过两天来家玩，咱们就往临河街转一转可好？&rdo;这话在阿公阿婆面前好说，到了秀娘面前瞒得死紧，只说李悦姐要过来作客，秀娘还给女儿三两银子：&ldo;既是她来玩，你便好好招呼着，要吃个甚厨房里做也成，外头买来也成。&rdo;到了日子悦姐儿只带了香罗出来，小人儿有模有样：&ldo;蓉姐儿屋子没我大，再站个一排丫头太挤了，她那儿也有人服侍的。&rdo;一进门两个就把丫头差着站出去，两个关起门来弄鬼，悦姐儿身量比蓉姐儿小，穿着葛布裙子解下头上的纱花金饰，香罗已经叫银叶带到后头去吃点心。蓉姐儿捂了嘴悄声道：&ldo;那酒酿饼子我是叫厨房拿陈酒糟做的，吃时香，过后便要醉，就睡在后头房里，等咱们回来了，她还没起呢。&rdo;一路绕过正院，沈老爹早早就在门前等着，两个一刻也不敢耽搁，步儿一迈就往临河街去了，悦姐儿又喜又怕，一路不住的看着行人，她从小到大没怎么出过门，四月十四轧神仙，正月十五闹元宵，这些个热闹一回都没瞧过。出门不过一刻，就把害怕丢到脑后，一路只顾着看稀奇，看见什么都觉得有意思，蓉姐儿勾住她的手：&ldo;你看，再往前有看杂耍的，初一十五都有，今儿却瞧不成，咱们往南边去。&rdo;蜜煎饼子，爆炒爆花，羊肚鸭血，猪胰胡饼，一路都是悦姐儿没尝过的小食，她还不大敢吃外食，蓉姐儿也不敢叫她吃，还是潘氏说的，说悦姐儿娇嫩，若吃坏了没法子交待。午时前后街上最是热闹，街边还有小贩担了新藕荷花来卖，这时候便有碗口大的荷花，长梗条拿在手里捧花回去，悦姐儿爱得不行，她家里头花还不曾开呢。蓉姐儿大方摸出钱来，扔给那卖花的，捡一朵还没全开的递给悦姐儿，两个小丫头咕咕咯咯笑了一路，今儿原也不及听说书，只在街上走了大半个时辰，便又悄悄往回去。秀娘怀得身子欠觉，一吃饱了就要睡，玉娘几回想去说，门口的纱帘子都挂着没挑起来，她知道蓉姐儿出去了，急急派两个小厮跟在后头，怕沈老爹一个看不住两个，叫人拐了去。不意她们间早早回来了，后院香罗还发困，正院里秀娘还没醒，两个姑娘关了门换上纱衣，厨房上来六碟果子点心，悦姐儿走了路胃口大开，抓了果子苏就吃。蓉姐儿指派绿芽把花儿cha到净瓶里，两个半靠在罗汉c黄上：&ldo;怎的，外头好玩罢，平安的院子有甚个趣味。&rdo;深宅大院怎么比得市井百态，悦姐儿眼睛都在发光，靠了软枕：&ldo;还是你这儿舒坦，我别说是出门子，就是到过房的姨娘那儿，也不得自主，往后咱们嫁了人也要这样常来常往。&rdo;悦姐儿早早就定了亲，生下来还有襁褓里头就跟姨妈家的表兄交襟割衫换了信物，她跟表哥两个常见，自小就知道要做夫妻的，姨妈也是真的待她好，家里人说的她都习惯了，论起亲事来坦然的很，一点也不扭捏作态。若是别个定要羞红脸，蓉姐儿却大方，点头应一声：&ldo;好哇，等以后成了亲，我也请你来玩。&rdo;她们吃茶用点心，自然有丫头在旁侍候着，听见两个小人说婚嫁俱好笑。悦姐儿剥了个石榴，红莹莹的籽儿一粒粒往嘴里嚼：&ldo;你爹娘给你说亲了不曾？&rdo;这便不是几个丫头能听的了，银叶一使眼色，俱都退到外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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