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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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她对面坐下来。然后她瞟了我一眼。然后她伸手在我冒着热气的碗里抓了一把香菜扔进自己碗里。然后她吐掉烟蒂一声不吭吃起她的面来。我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到她，她在脑后挽着一个圆圆的髻，瓜子脸，没有一颗痘痘眼睛也特别大。我觉得她很漂亮。是那种越看越漂亮的漂亮，深藏不露吓你一跳。她没有涂绿色的眼影。我当时在心里想：难怪许弋……&ldo;你也是天中的？&rdo;她看着我胸前的牌子问。&ldo;嗯。&rdo;我说。&ldo;哦。&rdo;她说，&ldo;你认得我？&rdo;我违心地摇了摇头。&ldo;你们学校的坏孩子都认得我。&rdo;她得意地说，然后又笑，一张脸越发精致。那次我们吃完了饭，走出面馆的时候，雨越下越大了，雨水一直顺沿着水泥砌的屋檐往下滴，我们出不去，只好靠着墙。我实在忍不住地问她：&ldo;你也喜欢吃香菜？&rdo;&ldo;不特别喜欢，但是我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rdo;我有点惊讶地望着她。她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然后笑得两眼弯成很好看的月牙，她说：&ldo;呵呵，别人的东西才是好的。小姑娘你会明白的。&rdo;我不知道该怎么把她的话接下去，只好说：&ldo;我不喜欢下雨。&rdo;她抬起头看看天，好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ldo;不会来了。&rdo;接着她站起身，飞快冲到雨里。我喊住她：&ldo;喂！&rdo;她回头。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把伞：&ldo;淋了雨会感冒的。&rdo;&ldo;那你呢？&rdo;她问我。&ldo;我家就在旁边，不要紧的。&rdo;&ldo;谢谢你噢。&rdo;她接下伞，跑开一段路又突然停下，转过头对我说：&ldo;我叫吧啦，下星期六我还会来这。到时候还你伞哦。&rdo;传说吧啦和许弋分手了，许弋为她打了架，变坏了。又一个周六到了，学校不放假，我跟老师请了假，我说我肚子疼。老师很轻易地就相信了我，因为她根本就想不到老实巴叽的我居然也会撒谎。但我确实是撒了谎，我的肚子不疼，我去了拉面馆。我刚进拉面馆的时候我就惊呆了，因为我看到吧啦靠一个男生很近地坐着，她的脸几乎要完全地贴近他的，她笑得妩媚而又动人。那个男生当然不是许弋，他叫张漾，我认得他。他也是我们学校高三的。张漾看到我背着书包进来，好像有点不自在，于是一把推开了吧啦。吧啦跟我打招呼，她说：&ldo;嗨。&rdo;我坐下来，轻轻地应：&ldo;嗨。&rdo;张漾很快就付完账，走掉了。吧啦的眼睛一直都跟着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吧啦走到我面前来，问我说：&ldo;你有没有烟，我的烟抽完了。&rdo;我摇摇头。&ldo;哦，对了。&rdo;吧啦说，&ldo;你是好孩子，你不会抽烟的！但，可是，你为什么要逃学呢？&rdo;她一面说，一面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我。我的天，她又涂了绿色的眼影。&ldo;我今天肚子疼。&rdo;&ldo;肚子疼还吃拉面。&rdo;她笑起来，&ldo;该不会是饿疼的吧？&rdo;&ldo;吧啦。&rdo;我看着她绿色的眼影说，&ldo;你为什么要跟许弋分手？&rdo;吧啦看着我，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才胸有成竹地说：&ldo;我知道了，你喜欢上许弋那小子了，是不是？&rdo;我倔强地不说话。&ldo;你不要谈恋爱。&rdo;吧啦说，&ldo;你一看就是个乖小孩。&rdo;她一面说，一面从椅子后面的包里掏出我的伞对我说：&ldo;还给你，好宝宝。&rdo;我拿着我的伞走的时候，跟吧啦说的最后一句话是：&ldo;其实，我和许弋并不认识。&rdo;&ldo;哦？&rdo;吧啦又夸张地笑起来。我这才看到她戴的耳环，也是绿色的，像一滴大大的绿色的眼泪，在她的耳朵上晃来晃去。那天，我走了老远了，忽然听见吧啦在喊我。她应该是喊了很多声了，我好不容易才听见。我没有走回去，但她接下来的话我听得非常清楚。吧啦说：&ldo;想知道许弋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吗，下次来我告诉你啊！&rdo;我决定给许弋写一封信。这个愿望好多天像石头一样地压在我的心里。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没有办法对自己妥协，于是我只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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