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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消息,原本喜洋洋的朝臣们都沉下了脸,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说话,直到内侍再一次出来,说皇帝服了药已经睡了,太医说无甚大碍,才散去。刚走出宫门,就见迎面走来一人,穿着绒衣带着帽子,步履匆匆。“哈,那不是淤田寺的刘大人。”眼见的人立刻嚷道,登时一传十十传百,让迎面走来的刘小虎觉得如同置身太阳底下,烤的他有些心焦。“刘大人,官家身体微恙,今日不早朝了。”司农寺的吴大人自来与他交好,忙上前携了他的手,隔开众人的目光,低声道,一面打量他,御史中丞邓绾更不用说,紧跟着迎了上去,如同见了亲子一般,拉着左看右看。一个月没见,刘小虎如同变了一个人,原本就瘦的身子,如今更加纤细,个子也高,乍一看倒像个竹子一般,脸色也青中透白,精神看上去格外的差,吴大人不由拍了拍他的手,关切道:“可好些了?”知道他的善意,刘小虎感激一笑,道:“好多了,多谢。”一面又冲邓绾拜谢,邓绾忙笑着让了,此时其他熟识的官员们也都围了上来,不管怎么说,刘小虎的家事成了全城的笑话,但能让皇帝出面为他说话,可见备受皇宠。但偏有那不长眼色的人,例如刚被调到御史台的李定,背着手拉着脸,说道:“刘大人看上气色不错啊,何时能让本官吃上一杯喜酒啊?”刘小虎的脸色变了又变,吴大人便忙打着哈哈道:“好说,好说。”另一个有眼色的忙拉着他们,笑道:“走,走,我家新换了厨子,做的一手好菜,各位同僚可赏脸?”一时间都哄拥着刘小虎走了,李定一甩袖子,自言道:“尚不显学术,便有沮毁之行,陛下岂能置之不问?”看着那邓绾远去的身影,又啐了一口道:“奸回之徒。”转身看到一年轻俊俏的公子含笑行礼道:“御史大人。”瞪眼瞧了瞧,认出是那个被誉为颇有王安国风范的世荫子弟,他一向看不惯这样的人,哼了一声也不理会摇身走了。李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嘻嘻笑了,对靠近身边的一人道:“你且去跟随赴宴,记得,那首词可要好好唱一唱。”那人笑着应了,一面说道:“有如此才情的夫人,刘大人定然后悔吧。”李蓉微微一笑道:“后悔?只怕觉得被打了脸吧?”说的众人哄笑呼喝而去。李蓉站定片刻,抬头望了几眼天,低声道:“再等一时,等收到了那地契,我亲自迎你去。”想到这个,俊脸又沉了几分,双手攥了攥,咬牙道:“无用的蠢妇,路都铺到这般,还进不得门!耽误爷的功夫!”出了宫门接过小厮手里的鞭子,跃上马打了一鞭子,风一样卷向城门而去。粗算计宋娘子得偿所愿出了正月,刘家的院门也时常开着了,张四有事没事总蹲在门口看街景,这一日听得里面又响起刘氏的骂声,又听一个柔柔女声道:“她孩子家,不知礼,何苦跟她争着闲气。”回头就见英儿红着眼踢打踢打的走过来。“你这孩子也是,见人来了还往跟前凑,明知道不受待见。”张四摇头道。英儿揉着眼,望着街外发呆,一行道:“夫人好狠的心,就丢下我走了。”张四笑道:“这话说得好没道理,你是刘家买的奴,夫人姓曹,跟你论什么心不心的。”说的英儿嘟着嘴不言语,二人各自发呆,看着天色慢慢暗下来,张四起身就要燃了灯笼,就见榜哥牵着马走过来,刘小虎喝的醉醺醺的,正在马上前和后仰的晃,忙迎了上去,从榜哥手里接过缰绳,说道:“这才好了,怎的吃的醉成这样?”榜哥嘟着嘴,说道:“我哪里管得的?又上不得席面。”一面扶着刘小虎下来,英儿已经跑进家说去了。刘氏忙忙的迎了出来,榜哥见紧跟在刘氏后面出来一个葡萄紫袄白绢裙,细眉长眼的妇人,忙避开了,自有刘氏与她扶着刘小虎进去了。“这屋子怎么烧也是不热,”刘氏进了刘小虎的睡房,皱着眉说,英儿便嘟着嘴往铜盆里添炭,嘟囔道,“屋子里整日没个人气,再烧也不热。”说的刘氏脸色白了,一个扫帚扔过来,将英儿打了出去。宋玉楼为刘小虎褪了鞋袜,脱了衣衫,盖好被褥,看着他醉意的脸,忍不住拿帕子抹泪,说道:“都是我的不是,二郎心里念着夫人,嘴上不好说,只得吃些闷酒。”刘氏听了叹了口气,道:“我的儿,也只有你知晓他的心思!可怜二郎整日精神恍惚,食不甘味,这才过了几天,瘦了一圈,那曹氏,竟然半点也不看在眼里,我往日看她也是个好的,怎地就心狠如此。”说着坐在刘小虎床边抹泪,宋玉楼陪着哭了一会,听刘小虎翻身醉语道:“……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错的好……错的好。”便一怔,刘氏听见了,摇着道:“这又说的什么?”宋玉楼面色凄然,吸吸鼻子道:“娘不知道,夫人走的时候,写了首词,二郎,方才念的就是,如今,全城的人都在传念。”刘氏一愣,喃喃道:“她何时会写词?”一面问道,“写的什么?”宋玉楼便道:“夫人写的一些感触,写的真是好,人都说这闻着伤心读者流泪,……”说的刘氏脸色更加难看,拍着床沿道:“她伤心?她流泪?她痛痛快快的打了二郎一棒子还不解气,还弄这个消遣我们二郎!这个恶毒的女人,这个恶毒的女人,她要置我们二郎于何地?”说着气的泪如雨下,埋首在刘小虎身上放声大哭,慌得宋玉楼劝不迭。刘小虎醉意中觉得头疼的厉害,恍惚觉得一双小手在额头安抚,耳边响起林赛玉嗔怨的话:“……吃的一身酒臭……快去洗洗……”,便忍不住一笑,伸手去抱口中道,“娘子,不许嫌弃我。”觉得软香入怀,心内踏实万分,在人身前蹭了蹭,喃喃道:“娘子,别嫌弃我,我害怕。”忽觉怀中的人身子一僵,耳边似有压抑的哭泣,心内不由一凛,似乎又看到林赛玉挥棒直冲面门打来,不由哎呀一声,推开怀中之人向后躲去,倒的急了磕在床边上,疼得只吸气。“二郎,二郎,可是碰坏了?”宋玉楼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慌忙去查看。刘小虎看了她半日,才明白今夕是何夕,强笑道:“姐姐,你怎的来了?我可冒犯了?”宋玉楼眼一酸,又掉下泪来,忙抹去了,堆起笑摇着头道:“二郎,我不放心你,来看看,你怎地吃成这样?”刘小虎便笑了笑,说道:“大家高兴,就多吃了几杯,无妨,哪里就哭成这样。”说着伸手去擦宋玉楼脸上的泪,宋玉楼便哭的更厉害了,一头埋在刘小虎身前,道:“二郎,就算不为了夫人叮嘱的话,你也不能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刘小虎忽地呵呵笑起来,伸手抚着宋玉楼的头道:“夫人?哪个夫人?我怎会为了那个东风恶,欢情薄的人去吃醉酒?玉楼,你不知道,人人都说她配不上我,其实呢,没人知道,我见了她心里总是害怕,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正被几个孩子围着打,她举着棍子打过来,吓跑了那几个,你没见到,当时她那个凶巴巴的样子,就跟,就跟,你当年一样……”说着嘿嘿笑起来,坐起来,拉着宋玉楼的手,宋玉楼吸着鼻子,委委屈屈羞羞怯怯的看着他,低声道,“二郎,我当初总是欺负你,你,你恨我不?”屋子里燃着纱灯,按照刘氏的吩咐拢了两个火盆,也不知道是暖和了,还是酒意上来了,刘小虎只觉得浑身发燥,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娇柔的半低着头,描的长长的眉,脸上淡淡的胭脂,如玉般的耳垂上挂着一点珍珠,心便突突跳起来,一手拉进怀里,在头上脸上亲起来,只亲的妇人娇喘不已,一面拿手在身前挡着,一面颤声道:“二郎,二郎,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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