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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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冷静。&rdo;骆闻舟双手往下一压，尽量用平和坚定的目光看向董晓晴，试图稳住她，现场编了一句瞎话，&ldo;听我说，姑娘，你刚才捅的那人没死，这事后果不严重，你别害怕，没事的。&rdo;董晓晴还处于应激状态，但这时大概有点回过味来了，她持刀的手一直在哆嗦，不知是吓的，还是后悔没再给周怀信补一刀。&ldo;我是警察，&rdo;骆闻舟沉声说，远远地摸出自己的证件举起来，&ldo;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rdo;董晓晴后退一步，落在骆闻舟身上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片刻后，她那沾了血的脸上，狂躁和扭曲都渐渐平息，唯有刻骨的悲愤水落而石出。董晓晴的眼圈从眼皮外红到了眼珠里，她像个哑巴，这个世界听不见她的声音，偶尔遭遇垂询的耳朵，竟不知从何说起。骆闻舟小心地试着往前靠近了一步：&ldo;放松点，你别老举着那刀，不沉吗？多危险啊。&rdo;&ldo;我……&rdo;董晓晴随着他的话音，下意识地把刀尖略微垂下了一点，颠三倒四地说，&ldo;我爸爸他……&rdo;骆闻舟觑着她手里的刀，谨慎地计算着自己一击拿下她的把握，一边不动声色地往董晓晴身边靠近，一边继续说：&ldo;你爸很冤，这我们都知道，将来肯定会还他一个清白。&rdo;不料听了这句话，董晓晴的眼泪却&ldo;刷&rdo;一下就落下来了：&ldo;我爸爸……我爸他不冤。&rdo;骆闻舟一愣：&ldo;你说什么？&rdo;&ldo;他也是那些人里的一员，他们……&rdo;董晓晴刚说到这，突然有厉风扫过，一辆突如其来的小轿车毫无征兆地在加速过后猛转弯，当当正正地撞在了董晓晴身上，骆闻舟根本无从反应，董晓晴已经擦着他飞了出去，话音甚至没来得及从喉咙里出来。前挡风玻璃的碎片好像被狂风卷起的雨滴，劈头盖脸地喷了骆闻舟一身，而那肇事的车毫不犹豫地再次原地加速，一脚油门踩到了底，直冲骆闻舟而来，骆闻舟这一躲大概用上洪荒之力了，却还是被那车一侧的后视镜挂了一下，后视镜当场断裂，他不顾剧痛，本能地绷紧肌肉护住头，顺势往远离马路的道边滚了出去。行凶者果然极有经验，知道自己耽搁一秒危险就大一分，并不浪费时间拐弯追击，他顺路一撞骆闻舟，见没能撞死他，果断放弃。恒爱医院后门这段路有些荒凉，此时又不是高峰时段，马路上空荡荡的，那丧心病狂的车就这样顶着粉碎的前档，来无影去无踪地呼啸而去！骆闻舟半个身体都被那一刮撞麻了，好一会才挣扎着爬起来，直到这时，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地反应过来，飞奔而至。他一边朝董晓晴冲过去，一边联系市局办公室：&ldo;恒爱医院后门的南山路，白色xx轿车，车牌燕cxxxxx，全城通缉……不，全省、全国，哪怕他上了太平洋，也给我抛个锚拽回来！&rdo;董晓晴的头部已经变形，一只鞋直接飞到了马路对面，裸露的手脚沾满了尘土，血肉模糊，着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ldo;他妈的王八蛋。&rdo;骆闻舟忍不住说了一句粗话，眉骨发痒，他随手一抹，抹了一手的血‐‐原来是被飞溅的玻璃割破了一个小口。骆闻舟剧烈地喘了几口大气：&ldo;陶然和肖海洋什么情况，到没到董晓晴家？&rdo;郎乔先是毫无置疑地执行了他的命令，直到这会才有机会开口：&ldo;我正要跟你汇报，刚才陶副来过电话，说董晓晴家里没人，还失火了……老大，这都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要通缉这辆车？&rdo;骆闻舟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方才被持刀伤人的董晓晴吓得到处乱窜的人们重新聚拢起来，不敢靠近，只在马路两边小声指指点点。董晓晴就倒在光天化日下。这女孩脾气很臭，人也倔强，一方面声称自己做好了倾家荡产赔偿受害人的准备，一方面也无时无刻不在坚决捍卫父亲的名誉。那么她为什么会铤而走险，为什么刺杀周怀瑾？为什么又要事先联系肖海洋？她想干什么？她想给肖海洋什么？还有她临终时的那句&ldo;他也是那些人里的一员&rdo;……&ldo;那些人&rdo;是谁？谁这样胆大包天，竟敢当着刑警面杀人放火？骆闻舟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来。此时，恒爱医院里的费渡已经快把内脏都吐出来了，漱口时，他的手居然在颤。费渡烦躁地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往脸上泼了一把凉水，又把湿漉漉的头发抓到脑后，连着往嘴里塞了两块薄荷糖，直到薄荷糖化干净，他才总算攒出了直立行走的力气。费渡漠然地扫了一眼镜子里面色发青的自己，把颤抖不休的手指插进了兜里。周怀瑾弯着腰，蜷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沾满了血的手神经质地搅在一起，脖子上的筋都狰狞地露在外面。忽然，一条湿巾从天而降，周怀瑾茫然地抬起头，看见费渡走到他身边，却不看他，只是望着手术室的灯。&ldo;擦一下吧，&rdo;费渡率先开口说，&ldo;周总大概跟我不太熟，不过我偶尔和怀信一起玩。&rdo;周怀瑾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他：&ldo;我知道，费先生，久仰……&rdo;&ldo;是我久仰你，&rdo;费渡打断了他，&ldo;周怀信三句话不离他哥，每次提起周总，都好像没断奶一样，听得耳根要长茧了。&rdo;周怀瑾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扣在一起。这时，几个医护人员不知什么事，匆匆忙忙地从他们身边跑过去，这动静惊动了周怀瑾，他跟着一惊一乍地站了起来，往手术室的方向张望半晌，俨然是坐不住了，在原地不住地溜达。他那平时戴在脸上如面具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头发散乱，双手不由自主地合十，好像在请求某个不知名的神明垂怜，喃喃地自我安慰：&ldo;没事，没事……肯定没事。&rdo;&ldo;那么长的一把刀，一进一出，没事的可能性很小。&rdo;费渡无情地再次打断了他，&ldo;周总，虽说是生死有命，但他还是为了你。&rdo;周怀瑾有气无力地垮下肩头：&ldo;我知道，我只是……&rdo;&ldo;我说的不是他为你挡刀，&rdo;费渡略有些咄咄逼人地说，&ldo;周总，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指的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你相信欺骗世人的都会有报应吗？骗着骗着没准噩运就成真了。&rdo;周怀瑾倏地一颤。费渡：&ldo;你要不要先从怎么策划绑架自己这件事说起？&rdo;旁边几个黑衣保镖不动声色地靠近过来，紧张地围着费渡。费渡苍白的嘴角兀自擎着一点讥讽的笑意，全然无视这些水货‐‐他们要是有用，周怀信也不至于在抢救室生死一线。好一会，周怀瑾摆摆手，轻声开了口：&ldo;你说得对。&rdo;&ldo;都散了吧，出去，&rdo;周怀瑾对保镖们说，&ldo;让我和费先生聊聊。&rdo;费渡走到自动贩售机，买了两瓶水，递给周怀瑾。&ldo;是我找的人。&rdo;周怀瑾一口灌了半瓶，深吸一口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ldo;包括当托的亨达，也是我选的。&rdo;&ldo;你不怕警察去晚了，他们把你假戏真做地淹死在河里吗？&rdo;&ldo;有人在旁边看着，一有不对就会救我，我们找的都是熟悉路径的当地人，不容易被警方逮住‐‐就算逮住也不要紧，我证明他们是热心路人就可以了。&rdo;这倒确实是很方便。费渡点点头：&ldo;你常年不在国内，未必会这么熟悉地形，那俩绑匪是胡震宇帮你联系的吧？为什么选在白沙区？&rdo;&ldo;我是策划者和决定者，其他人只是按我的指示做，不必牵扯别人。&rdo;周怀瑾顿了顿，又勉强一点头，&ldo;选白沙区，一来是从机场出来路很顺，二来是找来帮忙的正好是当地人，而且我们几个都和白沙去没有明显牵扯，不容易被人怀疑。&rdo;费渡：&ldo;帮忙的人？&rdo;&ldo;只是之前举手之劳帮过一个朋友。&rdo;周怀瑾摇摇头，&ldo;和这件事无关的。&rdo;&ldo;我……我那天突然得知他的死讯，就意识到这是个机会。&rdo;周怀瑾哑声说，&ldo;我在集团里，只是个光鲜的吉祥物，周峻茂一手遮天，就算他死了，还有郑凯风这个狗腿子，轮不到我说话。&rdo;费渡：&ldo;我以为周总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资历上，起码都比杨波强。&rdo;&ldo;身份？&rdo;周怀瑾苦笑了一下，&ldo;我什么身份？我只是一块遮羞布而已。&rdo;麦克白（十五）&ldo;我母亲是怀着我的时候嫁给周峻茂的，我是她和前夫的儿子，当然，他们对外只说是&lso;早产&rso;，&rdo;周怀瑾苦笑了一下，&ldo;外人都觉得周峻茂有本事、有毅力、热心公益，还爱国‐‐简直就是德高望重的标准模板，费先生，你不会也这么认为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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