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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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归庭心里叹息，这孩子还太年轻，以为结对子就是结对子，和感情全然可以分得开呢。&ldo;那你想过娶媳妇吗?&rdo;周小年红了脸：&ldo;想过啊。等我赶马赚到钱了，就娶一个媳妇。&rdo;石归庭说：&ldo;若是你还想娶媳妇的，那就先别那么早结对子，等你娶了媳妇以后再说吧。&rdo;周小年问：&ldo;为什么?&rdo;石归庭答：&ldo;我是怕你太早结了对子，以后也会跟春生一样，不再想娶媳妇了。&rdo;&ldo;会吗?&rdo;&ldo;我想可能会的。最开始的时候，春生也肯定想不到自己后来会不愿意娶媳妇。他打定主意要和家茂一起过，却又被抛弃了，所以才会发了疯。&rdo;石归庭将目光望向远处的树林子。周小年好奇道：&ldo;男人也会被抛弃吗?&rdo;石归庭收回目光看他：&ldo;会，只要你投入了感情，就有可能被抛弃。&rdo;&ldo;投入感情吗?&rdo;周小年喃喃地说。石归庭点点头：&ldo;若是你并不喜欢家茂，那也没什么好介怀的。就像你说的，马帮中很多结对子的人呢，大家对这些事都心知肚明，所以并不是件很羞耻的事。&rdo;周小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经过这次谈话，周小年放开了心结，慢慢恢复了常态。符鸣虽然走在前头，但也很注意周小年的状况，看他没什么事了，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也有点高兴，原来石大夫不仅能医身体，还能医心啊。马队出了永昌，进入山区，翻山越岭已是家常便饭。进山之后，劳成的铓锣就没有停歇过，因为山路过窄又太陡，最担心发生闯帮。这天上午天气晴朗，马道上浓荫相蔽，人马行在其中，十分舒慡。大伙儿刚下了一个陡坡，行走在一个山谷里，有人心情好，唱起了赶马调：&ldo;赶马又到月圆夜，看见圆月想阿妹……&rdo;有人发出嗤笑：&ldo;天还没黑，你从哪里看到月光了?&rdo;唱歌的人不以为然：&ldo;没有月光就不许我想阿妹了?&rdo;前头符鸣敲了两声休息锣，大伙儿将马驮子小心翼翼地搬下来放好。各自找了阴凉地方，坐下来休息，任由骡马去路边吃草。忽然听得有人喝了一声：&ldo;家茂你作死呢，东西精贵，你轻点放!&rdo;符鸣在前头听见说话声，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ldo;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rdo;刚刚说话的是乌莫，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他说：&ldo;家茂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做事也没什么精神，这也不是他头一次胡乱堆放马驮子了。&rdo;符鸣皱皱眉头，想是上次谈话的结果影响了符家茂的情绪，于是将他拖到一边，说：&ldo;符家茂，你要有什么不满你对我发，这驮子是全马队人的责任，也包括你自己的。你这种态度，是不是想破罐子破摔?&rdo;符家茂扭过脸不说话。符鸣去检查了一下他的驮子，因为知道他这几日情绪不好，所以并没有让他驮琉璃，只是一些赌石玉料。那马驮子歪在地上，一看就知道是随意掼在地上的。符鸣皱起眉头，虽然赌石摔一两下摔不坏，但是货物的主人都在马队里呢，要是让人看到马帮的人这样对待他们的货物，以后还会跟他们做生意吗?符鸣压低了声音咬着牙说：&ldo;符家茂，你是不是现在就不想干了?你要是不想干，那就牵了你的骡子滚蛋!没有你的两头骡子，我们照样将东西能送到。&rdo;石归庭在后面看着有点不对，跟周小年说：&ldo;你自己看着，我到前头去看看。&rdo;符家茂本来梗着脖子不做声，看见符鸣这么说，于是服了低：&ldo;没有的事，我刚刚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掉到地上了。&rdo;石归庭跑过来一看，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拉了一下符鸣说：&ldo;既是不小心，那就算了，别闹得大了，省得给货主听见。家茂心情不好，我陪陪他吧。&rdo;符鸣看看石归庭，然后点点头，回到自己的骡马那儿。符家茂瞟了一眼石归庭，没给一个好脸，石归庭也不在意：&ldo;家茂你坐，我替你把把脉。&rdo;符家茂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因为他是大夫，也不好拒绝，于是坐在石头上，老老实实地伸了手出去。石归庭把了一会儿脉，收了手，说：&ldo;你脉象虚浮，有些心浮气躁，近日吃睡不香吧?&rdo;符家茂没有反对，石归庭说的症状都对。石归庭接着又说：&ldo;你心结郁结，所以才有这种症状。&rdo;符家茂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ldo;没什么大问题吧?&rdo;石归庭摇摇头，十分严肃地说：&ldo;暂时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是时间一长，就会酿成大病，到时候药石罔效。&rdo;符家茂顿时变了脸色：&ldo;那能救吗?&rdo;石归庭点点头：&ldo;当然可以。&rdo;听见前头在敲锣示意出发，于是指指地上的驮子：&ldo;我们先装驮子出发吧，路上再说。&rdo;符家茂会意，去给骡马装驮子。石归庭的左臂尚未痊愈，但也伸了右手去给他帮忙。马帮的人因为常年装驮子卸驮子，所以上肢都孔武有力，一动作，便肌肉贲张，人人都不例外。符家茂将驮子装好，然后扬鞭出发。石归庭跟在旁边。石归庭刚才那番话固然有夸大的成分，但却是为了说后面的话铺垫的，反正他是大夫，说话比旁人有信服力些，也不怕对方不听。符家茂一边走一边看石归庭：&ldo;石大夫，你说我怎么办?&rdo;石归庭顿了一下才说：&ldo;身体上的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开两剂药吃吃，发发汗就好了。不过你的心结才是大问题，要好好解开了才好。&rdo;符家茂听说身体没大问题，松了口气：&ldo;都听凭石大夫安排。&rdo;石归庭看看前后的人，都隔着一段距离，料想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于是才说：&ldo;家茂，你没有娶妻?&rdo;符家茂变了变脸色，这个跟他娶没娶妻有什么关系?还是开口答了：&ldo;没有。&rdo;石归庭看着他问：&ldo;你是不想娶呢，还是娶不起?&rdo;符家茂脸色十分好看，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像打翻了的染料瓶，他抿了嘴不答话。石归庭说：&ldo;我是大夫，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我会替你保密的。&rdo;符家茂脸色终于变成红色，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ldo;初时是娶不起，后来就不想娶了。&rdo;石归庭问：&ldo;看到姑娘完全没有感觉，喜欢不起来，对吧?&rdo;符家茂点了一下头。石归庭想了想：&ldo;我听说有个叫春生的人……&rdo;说到这里，符家茂脸色骇然大变，变得煞白。石归庭看在眼中，想来春生一事在他心中还是有所触动的。石归庭并没有就此打住：&ldo;你从前跟春生要好过一段时间，对吧?&rdo;符家茂没有做声，石归庭就当他默认了，继续追问：&ldo;你后来为什么又不愿意跟他一起了?&rdo;符家茂神色黯然：&ldo;我当时年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也没想到会给春生带来这么大的打击。&rdo;石归庭问他：&ldo;那你后来为什么换了那么多结对子的对象?&rdo;符家茂被追问得有些无所适从：&ldo;我后来找的那几个，他们只想同我结对子，并不想同我一样，不娶亲，只是两个人在一起。&rdo;石归庭叹了口气，这年头，就算是文人士子好南风，也没有将娶妻生子一事放下的，更何况他们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ldo;那你对春生是怎么想的?&rdo;符家茂嘴唇动了动，低下头：&ldo;我觉得我很对不起他。&rdo;&ldo;那你没想过重新跟他在一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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