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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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念叨，&ldo;咱们长卿跟阿宁，运道都旺。你看长卿，自嫁了夏家，夏家罪也脱了，女婿更不必说，去岁举人，今年便是进士，这都是咱们长卿旺家的缘故。&rdo;当初楚家出事，多少人先时眼气的人闲言闲语，话里话外的说赵长卿命硬，凌氏没少为这个生气，如今总算是扬眉吐气。说到长子，凌氏更忍不住笑，&ldo;你说多悬，咱们阿宁，举人就是最后一名，这进士又是最后一名。&rdo;赵勇素来知足常乐，笑，&ldo;管他多少名，榜上有名就行，哪里就料到他能中呢。&rdo;说长女运道旺，赵勇心下颇多感慨。倒是长子，这有运道是实打实的。别人说同进士如何如何，赵勇自己半点不觉不好，想他们赵家，自老祖宗起就是打仗的，何时拿过笔杆子？到了长子这里，考了进士出来，才算真正给家里光耀了门楣。赵勇觉着，儿子中了文进士，比他做五品千户都格外荣光。凌氏道，&ldo;今天柳太太跟我打听阿宁的亲事，咱们还是早些跟阿宁定下来吧。我看，张千户家的闺女就不错。张千户与你关系也好，家里也清楚明白，张太太一个人生了五个儿子一个闺女，旺子孙。张姑娘自小也念过书，早便跟着方太太管家，是个能干的，模样脾气都不差。比阿宁小两岁，今年十六，先时你这官儿没升上来，阿宁中秀才时，我便觉着方姑娘好。张太太也是有意的，那会儿方姑娘才十四，实在年纪太小，不好明说。后来，阿宁中了举人，张太太就十分乐意了。我是想着，阿宁要去帝都春闱，这些事倒分他的心，便压了下来。如今他中了进士，成亲也体面。张家门第虽不比柳指挥使，我一想到当初柳三的事就信不过柳家家教，还是张家，咱也不高攀，高高兴兴的结了亲，阿宁有人知冷知热的服侍着，家里这些事，我也有个臂膀。&rdo;柳指挥使虽位高权重，赵勇亦放不开当年柳三之事，点点头道，&ldo;成，阿宁是长子，现在考了功名，也有了差使，早些成亲也好。对了，寻个日子，叫孩子们彼此见一见，起码有个好眼缘儿，今年定下来，明年成亲。&rdo;凌氏将嘴一撇，&ldo;别跟我提那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早偷着去瞧了人家张姑娘好几遭。有一回给人家张公子瞧见，叫了他去家里喝茶，他还在人家吃了午饭，你说这得多厚的脸皮哪。亏得人张家脾气好，没打了他出来，还给他饭吃。&rdo;当然，这也可见张家是极愿意的，不然如赵长宁这种去偷看人家闺女的，不打他个半死算他好命。更兼因两家在议亲，张家便没将赵长宁的唐突放在心上。其实张家公子不是没意见，私下说赵长宁不大稳重，叫张太太训斥了两句，&ldo;小孩子家家的，好奇罢了。你这是什么嘴脸，你那会儿议亲的时候，还跟不上阿宁呢。&rdo;张太太可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尤其赵长宁非但进士考出来了，人也生得浓眉大眼，很符和张太太的审美观，觉着闺女就是比自己有福。张家公子实在受不了他老娘的口气，醋溜溜道，&ldo;可见真是丈母娘疼女婿哪。&rdo;张太太一句话，&ldo;嫌老娘不疼你，找你岳母去吧。&rdo;于是，张家公子彻底败下阵来。赵勇笑，&ldo;还有这事，我竟不知道。&rdo;凌氏道，&ldo;怪丢脸的，怎么这样上赶着呢你说，真跟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一样。咱家别的不说，丫环也有几个。&rdo;赵勇不以为然，&ldo;丫环跟媳妇能一样么？当初我也时常去岳父家寻你，去了还不愿走，屁股沉的要命。&rdo;凌氏忍不住笑，轻捶丈夫一记，&ldo;多少年的事还拿出来说。阿宁早些成亲也好，他是长子，开枝散叶，家里才兴旺。&rdo;&ldo;很是。&rdo;赵勇愿意张家的闺女，很大一个原因是张太太会生，张家五子一女，都是张太太生的，这也是一种了不得的本事哪。说到孩子，凌氏又开始发愁，与丈夫絮叨，&ldo;当初长卿这亲事，一直拖到二十上，我这心都给她拖老了。好歹是嫁出去了，虽说当初我不大满意夏家，你们父女都说好，也只得随她去。好在，女婿还算有出息。你说，这都成亲小三年了，女婿眼瞅着就是翰林老爷，长卿这肚皮一直没动静，可如何是好？你想想，我十八上就有了她。她今年二十二了都。&rdo;赵勇又不是妇科大夫，哪里能知其中缘故，道，&ldo;儿女多是天意，哪儿能说有就有呢。你也别急，该来的总会来。这几年，女婿一直科举考功名，不知有多费神。阿宁考功名你还要说暂不提亲事免得他分心呢。两人还年轻，不用急。&rdo;&ldo;赶明儿瞧个好日子，我得去庙里给长卿烧烧香，替她求一求子孙。平安寺的香火，还是极灵的。再问一问大师，看阿蓉什么时候能嫁出去？&rdo;凌氏越想越不得劲儿，问丈夫道，&ldo;你说说，咱们家的闺女，不敢说一等一，那也是数得着的闺秀，怎么就在姻缘上这般不顺遂呢。人都说好女不愁嫁，在我这儿，真能把我愁死。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冤孽，这辈子要受这些搓磨。&rdo;赵勇开解妻子，&ldo;你也别急，缘分到了自然就到。只要嫁的人可靠，日子如何都是小两口自己过的。阿蓉说年纪大，也才十八。长卿二十上嫁人，如今也不差。&rdo;&ldo;赶紧闭了这乌鸦嘴！&rdo;凌氏给丈夫气笑，轻啐道，&ldo;这正愁阿蓉嫁不出去，长卿这是误打误撞，到了阿蓉二十上，难道还去给她寻个流放的罪官？就是罪官好找，如夏家这样一下子就翻身的，一万个里头也挑不出一个来。也就是女婿争气，才没叫人看了笑话，不然咱家怎么抬得起头！&rdo;赵勇忍笑打趣，&ldo;你这头抬的够高了，以后可得收着些，别出去张口儿子，闭口女婿的。仔细人家笑话。&rdo;凌氏美滋滋地，&ldo;他们愿意笑话，也让自己儿子、女婿去考个进士出来，那时就不笑话我了，包管比我强不到哪儿去。&rdo;赵勇一笑，&ldo;梨果年岁也不小，亲事怎么说，梨子有没有提过？&rdo;凌氏道，&ldo;不要说梨果，梨子跟长卿同岁，论月份还是他大些，我本想给他说门亲事，他还说要过几年。过几年都什么岁数了？虽说他如今家资丰厚，不比梨果是进士出身哪。梨果的亲事好说，如今就有人与我打听，还都是不错的人家，你想想，梨果现在是妥妥的翰林老爷，哪家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当初梨果中了举，就有许多人打听。我前儿问了他们兄弟，看梨子的意思是另有盘算，是想梨果去帝都寻一门亲事，将来有岳家做倚仗。&rdo;赵勇点头，&ldo;这也有理。&rdo;&ldo;是啊，阖族中他们兄弟是个尖儿。&rdo;凌氏感慨，&ldo;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哪，当初出了小梨花的事，兄弟两个何等凄惶，谁能料得到今日。&rdo;赵勇道，&ldo;所谓苦尽甘来，便是如此了。不说他们兄弟有才的有才，能干的能干，如我这样的，当初娶你的时候只想着，这辈子能做个总旗便知足。将来有了儿子，我活得年岁长些，将总旗的位子传给儿子，咱儿子就是自总旗干，儿子熬一辈子，能熬个百户出来，我到了地底都能笑醒。&rdo;凌氏笑，&ldo;说这丧气话。你如今就是正五品，阿宁这进士也才七品官，要熬到五品，且有的熬呢。&rdo;赵勇道，&ldo;将来就看阿宇如何了？哪怕考不上功名，在卫所给他安排个事儿，也好安排。&rdo;如今说这话，赵勇格外有底气。&ldo;阿宇长喜，都是有福的。苦日子他们没赶上，长卿小时候，穿件绸子衣裳那得是过节走亲戚。&rdo;凌氏惬意的拈粒松子剥壳，道，&ldo;当初大哥想做个书吏，要一百两银子打点，还是几家凑出来的，哪里敢想能有今天？就说大哥，跟大嫂虽没个儿子，大姐儿她们姐妹三个小日子也过得足实。过年过节的置办多少东西去看大哥大嫂，比儿子也不差。如今腾哥儿也有出息，父亲知道腾哥儿中了进士，高兴的厥了过去，这幸而家里开着药堂，大夫什么的方便，也是吓死个人。&rdo;想到岳丈惊喜过度翻了白眼，赵勇如今都觉好笑，道，&ldo;岳父年纪大了，盼阿腾出息盼了多少年，以后可别这样，倒把咱们吓着。&rdo;凌氏笑，&ldo;父亲也不只是为阿腾高兴，阿宁、女婿都中了，老人家这才高兴过去了。&rdo;赵勇只管附和老婆，&ldo;是啊是啊。&rdo;其实，凌氏身为凌太爷的女儿，父女两个，多少都有些相似的。如凌太爷，如今逢人说话，开口便是&ldo;我家孙子如何如何&rdo;，要不就是&ldo;我家外孙如何如何&rdo;，待将孙子外孙都显摆了一通，便念叨到了夏文&ldo;我家外孙女婿如何如何&rdo;，大家听得耳中生茧。又不好叫老头儿闭嘴或换个说辞，只得继续听，继续忍。凌太爷如今再无心事，躺在炕上与老伴念叨，&ldo;就是到了地底下，也有脸见列祖列宗。若能看着阿腾娶房媳妇，就是立刻闭眼亦能瞑目。&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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