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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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氏此方放下心来，&ldo;那就好，那就好！这种合该天打雷霹的王八羔子，的确不能轻饶！拿衣裳被褥是吧，我这就叫人预备。&rdo;赵长卿道，&ldo;阿宁屋里的炕也别忘了烧一烧。&rdo;凌氏笑，&ldo;这不必你说。我再叫人拿两匹料子出来，让丫环们着紧赶两身衣裳出来。&rdo;赵蓉暗暗的捏紧帕子，嘴上笑道，&ldo;娘，宜华针线好，叫宜华去做吧。&rdo;赵长卿没有多说，又去了老太太院里。老太太听说郑家的事，直念了几声佛，道，&ldo;好在人平安。&rdo;吩咐柳儿拿衣裳，赵老太太道，&ldo;再拿一件大氅，把那厚围领也叫长卿带上。风寒可得千万小心，郑老太太上了年纪，莫再着了风才好。&rdo;又对赵长卿道，&ldo;你先带着衣裳被褥过去，我叫厨下熬一锅热热的小米粥，做几样清淡的小菜，一会儿给你们送去。&rdo;赵长卿笑应，带着衣裳被褥手炉脚炉匆匆的去了客栈。王老尚书有每天早上出去遛达着吃早点的习惯，这把火烧得也大，他吃早点的摊子跟起火的地界儿挺近，早点也没吃成，就忙坐车过去瞧一瞧究竟。梨子也在附近卖包子，一听说火烧了半条街，让伙计瞧着摊子，自己跑去一看，打听了一二后。梨子又飞奔回了早点摊子，道，&ldo;除了这些客人的，都不要卖了。福字街烧了一半，许多街坊逃出性命也没饭吃，这样大冷的天，可如何过活！这包子今天就不卖了，把这些个都推去散给街坊们吃吧。&rdo;当下就有吃早点的人赞道，&ldo;赵小哥儿当真仁义！&rdo;还有人跟着附和的赞梨子几句，梨子一拱手，谦虚道，&ldo;力所能及罢了，不值当什么。&rdo;留下一个看摊子，带着个小子推着包子去做善事了。王老尚书到了着火的地方，见郑岩就与知府等在火灾现场，才知道郑岩家也给烧了。王老尚书问了回郑家家眷如何安置，郑大人道，&ldo;家母内人暂住客栈，有劳老大人担心了。&rdo;王老尚书叹道，&ldo;这样冷的天，客栈如何住得？我家里尚有几间屋子，不如请女眷们暂且住过去。&rdo;郑岩叹道，&ldo;今夜不知多少人家失去安身之处，我心如刀割。大人好意，下官心领，下官已令人另寻居所，不日就能搬过去了。&rdo;王老尚书知他性子不甚圆滑，这就是推托的意思了，又问过知府如何安置受灾人口，便坐车回去了。王老尚书回家后同王老太太道，&ldo;不知是哪个没王法的混账，做下这等恶事！&rdo;王老太太问，&ldo;郑御史家既被烧了，他家女眷如何呢？&rdo;&ldo;这个郑伯岩也是个石头脑袋，我本是想请他家老太太、太太来咱家住，他推辞了。莫不是怀疑这火是老夫放的！&rdo;王老太太叹口气，劝道，&ldo;咱家与郑家走动寻常，郑大人拒绝也在情理之中。既然郑家被烧了，还是打点些东西送过去，他家老太太也有些年纪了。&rdo;王老尚书道，&ldo;你看着安排吧。&rdo;王家仆婢何等灵光，非但将东西妥妥送去，连带着打听出许多事儿回来，一五一十的禀道，&ldo;郑老太太有些着了风寒，如今已请大夫开了方子，喝了药歇着呢。郑太太面色也有些憔悴，赵家大姑娘在那里，说是待郑老太太晚上褪了热就将人接到家去调理。郑太太说谢老太太给的东西，请老太太莫要惦记，待家事安置妥当再亲自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致谢。&rdo;&ldo;赵家大姑娘？是长卿么？&rdo;王老太太也知道郑妙颖同赵长卿交情不错，郑妙颖及笄还是赵长卿做的赞者。这管事媳妇笑，&ldo;就是这位赵大姑娘，咱们三少奶奶的表叔家的表妹。&rdo;王老太太点点头，&ldo;知道了，你去吧。&rdo;王老尚书问，&ldo;什么表叔家的表妹？&rdo;王老太太道，&ldo;就是那位救了宋姑娘升了百户，赵百户家的大姑娘，先前同楚家结亲的那孩子。&rdo;王老尚书这才想到赵长卿，道，&ldo;他们家同郑家关系倒好？郑伯岩那个性子，没几个人与他合得来。&rdo;王老太太道，&ldo;赵姑娘同郑御史家的大姑娘交好，这是闻了信儿过去了。&rdo;王老尚书微颌首，赞许道，&ldo;一个女孩子之间的手帕交，赵大姑娘能亲自过去照顾，可见的确是个仁义的。&rdo;王老太太笑，&ldo;赵姑娘早就是个不错的姑娘，前几天她及笄，拙哥儿媳妇还带着阿瑂阿瑕过去了。&rdo;&ldo;若交往朋友，交往这样的才好。&rdo;王老尚书道。王老太太说起古来，&ldo;咱们刚回来的那年，上元节设了灯楼，楚夫人和知府太太都请我去，我不是去了么。就把你书房里挂着的对子写了一句&lso;公道唯白发&rso;，有许多小女孩儿都对了出来，只是皆有不如意之处。唯赵姑娘对得最准，对了一句&lso;春风不世情&rso;。那会儿她不过十来岁。要我说，是很有灵性的丫头，只是这福运上差一些。先时同楚家的亲事，谁不羡慕，谁晓得楚家就坏了事。&rdo;王老尚书捋须道，&ldo;这才说明赵姑娘运道旺，若是早嫁进楚家，不过白赔上她。&rdo;又问，&ldo;你瞧着这姑娘不错？&rdo;王老太太道，&ldo;除了出身上欠一些，说得上四角俱全，尤其那一份大方沉稳，十分难得，放到帝都亦不逊色。&rdo;王老尚书思量片刻，问，&ldo;老二家纯哥儿也十七了吧？&rdo;王老太太明白丈夫的意思，只是还有几分犹豫，道，&ldo;不知老二跟他媳妇愿不愿意呢？怕要嫌弃赵家家境，倒可惜了人家好端端的姑娘。&rdo;王老尚书道，&ldo;写信问一问，若不愿，便是纯哥儿没福。&rdo;王老太太应了。赵长卿将郑家人接到家里来住，郑老太太当天就褪了热，郑太太又病倒了，幸而有苏先生在畔把脉用药，又有厨下热汤热菜的服侍，婆媳两个日便大安了。郑老太太过去同赵老太太说话，言语间颇是感激，&ldo;患难见交情。若不是您家这样照顾，我们婆媳现在还不知怎么着呢。&rdo;赵老太太道，&ldo;顺便搭把手而已。郑大人的名声，就是我这天天在家里坐着的妇人都知道，何况，咱们两家的丫头好得跟亲姐妹似的。郑大人是个孝子，非得您好了，他才能安心当官。&rdo;郑老太太叹道，&ldo;再料不到的。以往我们在江南，虽说也遇到过难事，可再没这样过。&rdo;&ldo;这等天打雷霹的坏种，断没有好下场！&rdo;干出这种丧天良事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那个一百两拿到楚渝的院子，后来六百两转卖给赵长卿的家伙。郑御史之所以会把知府小舅子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是因为郑御史一直在暗中调查楚家不动产被贱卖的情形。不管怎么说，楚家当初是抄了家的，那些古董器物之类，郑御史没猫着瞧一眼，也不知被抽走多少油水。但，不动产都是在官府记录在案的。明明值五百两的宅子，怎么会一百两就卖出去，卖的还不是别人，正是你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当然，这处宅子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还涉及到许多大宗地产买卖，猫腻颇多。郑御史兼职侦探，死咬着不松口，他又是个铁面无私的，除了真理，油盐不进。知府小舅子是怕连累到自己的姐夫，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直接烧死姓郑的，一了百了。不想一把火烧过了头，火借风势，直烧去大半条街。知府大人查到自己小舅子头上，本人也跟着瘫了。官府的事暂且不论，铁面无私的郑大人对赵家人倒是很有好感，不只是因为赵长卿同郑妙颖交好、赵家安置了郑老太太、郑太太，还因着赵勇救过宋姑娘的原因。这位宋姑娘有个神人一样爹，户部侍郎宋荣宋子熙。宋荣同郑岩交好，只是郑岩游宦各地，且官小职低，不能同宋荣相比罢了。不过，交情就是交情，郑岩嘴上不说，对于赵勇救了宋荣闺女的事十分感激，所以才接受了赵家的好意。如今母亲媳妇皆在赵家养病，郑御史虽忙于案情，也常与赵勇相见。赵勇论才干学问或许不如郑御史，本人却是天生的好性子，且是武人，直爽的很。两人一文一武，倒是意外很谈得来。郑御史暂且住在东厢房，也见到了赵长宁赵长宇，颇觉得赵家家教不差。尤其最为改观的是梨子梨果兄弟，当初小梨花儿那案子，郑御史知道的一清二楚，不为别的，赵长卿同郑妙颖相熟，没少曲线救国的到郑家说一说小梨花儿少时如何艰难，如何逼不得已之类。不过，在郑御史看来，再如何逼不得已，能手刃父叔祖三条人命，小梨花儿本人也绝不是善类。见着梨子时，郑御史还吃了一惊，道，&ldo;你不就是那个免费送人包子吃的小子么？&rdo;再知道梨子竟是小梨花儿的亲弟弟，郑御史也得暗叹一声&ldo;这对姐弟大不相同，不能相提并论&rdo;了。赵梨子何等样人，这小子小小年纪时就出去讨生活，最司察颜观色，一见郑御史这模样，也能猜到十之五六。不过，梨子并未辩解姐姐的事情，而是顺势道，&ldo;小子常在那一块儿卖包子谋生活，也常受乡邻们的照顾。乡邻们遭此大难，小子哪怕能为有限，若坐视不理，也忒没良心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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