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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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ldo;看来郡主身边的人，是真该整治整治。&rdo;景辞懒得同他吵嘴，远远看见一颗参天梧桐，树干直而净，旁支斜精鲜少，如一柄利剑悬在中庭。她仰着头，望不到树顶，&ldo;这梧桐长得真好，好些年岁了吧。&rdo;陆焉站在他身后，沉吟道：&ldo;确有些年岁。&rdo;&ldo;我记得这宅子早年间就有了，或是原先的主人家种下。只不过树已盛年，旧主却不知流落何处，倒让人没来由伤感起来。&rdo;她上前，伸手扶住树干，缓缓吟道，&ldo;凤皇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rdo;陆焉喝着她的音，一同接下句，&ldo;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rdo;恰有一声鸟鸣，凤栖梧桐，似真似假似梦似幻。她立身梧桐树下，单影寥落，细细说：&ldo;说到梧桐，有一阙词是极好的。梧桐落，蓼花秋。烟初冷，雨才收，萧条风物正堪愁。人去后，多少恨，在心头。&rdo;陆焉自然而然地接口道：&ldo;燕鸿远，羌笛怨，渺渺澄江一片。山如黛，月如钩，笙歌散，魂梦断，倚高楼。&rdo;他抬头，望向层层叠叠梧桐叶，仿佛望着折折多舛人生，没尽头也没停断。叶落叶生，都是命。当年梧桐种下时，故人皆在，而今梧桐已亭亭如盖，故人却不知流向何方。天涯海角，黄泉碧落，死生不复相见。留下的只有一阙歌一曲词，咀嚼在口中，方能忆起在母亲膝头，咿呀学语的日子。&ldo;陆焉……&rdo;她迟疑着唤醒了他，&ldo;你怎么了？&rdo;他连忙偏过头去，&ldo;无碍，风吹了眼。&rdo;&ldo;那我再不说这树了。&rdo;他再回身来，又是一脸云淡风轻，还能同她玩笑，&ldo;郡主想什么呢，风大而已，与一棵树有何干系，别冤枉了它，来年不长叶子，夏天里没地方避日头。&rdo;她拽一拽他墨绿色袖口，小心试探，&ldo;那咱们回去吧，院子都让逛完了，也没什么新鲜。&rdo;陆焉颔首，&ldo;郡主还没好全，是不该散这么久，万一再吹病了怎么好。&rdo;便领着她往回走。景辞终是没能忍住，回过头远远再望梧桐树一眼，并没看出端倪，怎知道对一句诗他便落寞至此。只是那一年，年号还未改为&ldo;乾元&rdo;，梧桐树还不过屋檐高，小孩子能一把抱住的树干摇摇晃晃，好些人都觉着这梧桐养不活，谁又知道这梧桐的年轮远远多过他的命。叹一句，唱一曲，悲歌一生。☆、论棋论棋晚些时候外头冷得待不住人，陆焉同景辞便一并窝在暖榻上下棋，梧桐搬个小凳坐在一旁敲核桃。自鸣钟滴答滴答来回摆动，猛地敲钟报时，把苦思冥想中的景辞惊醒，冲着对面的陆焉，不置信又不服输，&ldo;你怎么总是这样厉害，哪一回都下不过你，三两步给你逼得要上吊要爬墙。&rdo;陆焉倒是不在乎输赢，这就来棋盘上捡白子，&ldo;早说要让小满三子，退到这一步？还是再往前三步？&rdo;景辞拦住他，&ldo;好歹我也跟着太子太傅读过书，棋也是手把手来教，怎么能说悔棋就悔棋？传出去师傅的脸面往哪搁？&rdo;她还有一番书呆子的骨气。陆焉道：&ldo;屋子里没外人，小满只悔三步，悄悄的，哪有人乱传。&rdo;她挣扎犹豫，最终勉勉强强点头，陆焉便将棋盘右下角密密麻麻的白子黑子都分拣开，哪里只三步，让棋的悔棋的都心照不宣。不多时又听见她唉声叹气，辫子也在不自觉间扯散了，乱糟糟一头乌发，拧着眉瞪着眼，怨气横生。&ldo;怎么又没地儿走了，你是哪里来的厉害人物，三步两步就把人逼死了。&rdo;&ldo;小满不是要正正经经地下棋么？&rdo;&ldo;我是让你正正经经地让棋，谁知道你这样不开窍，难不成陆大人陪圣上下棋也这样不留情面？&rdo;景辞输了，两人都开始拣黑白子，陆焉道：&ldo;圣上棋艺精湛，倒不必想其他，全力以赴即可。&rdo;&ldo;知道了，我就是个臭棋篓子，还嘴硬耍赖，真是辛苦您老人家啦。&rdo;她闷声调侃，他顺势接下，&ldo;确实如此。&rdo;&ldo;好大的胆子呀你，羊皮鞭子没带在身上你就敢放肆？这笔账我记下了，改明儿取了鞭子再收拾你。&rdo;景辞佯怒道，&ldo;这叫什么？奴大欺主。&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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