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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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第2页）

&esp;&esp;“老板，要两盏孔明灯。”他说。

&esp;&esp;“要哪个？摆的这些随便挑！”男人笑着说道。他下巴上有一道很深的疤，愈合的伤疤让皮肤扭曲，连带着他的嘴也变得有些歪。样子实在是有点不太好看。他也知道自己相貌丑陋，大多时候都低着头，怕惊扰了客人。

&esp;&esp;他与裴徊光说话时，正接过另一个客人递过来的铜板。他开心地用指腹在铜板上摩挲了两下，然后放进腰间拐着的口袋里。

&esp;&esp;裴徊光瞧着他的笑脸，默默在心里琢磨着赏赐他什么样子的死法。卖孔明灯为生？啧，那将他的人皮剥下来，做一个孔明灯徐徐升上夜幕，如何？这样还能让他在死后飞到天上去摸摸星星、踩踩云朵。也算是恩赐了。

&esp;&esp;男人将钱收好了，这才发现裴徊光站在那里没动，没有自己去挑选孔明灯，诧异望过来。入眼，是裴徊光脸上的黑色面具，还有那双冒着森森死气的眼眸。男人一怔，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恐惧来。

&esp;&esp;当他意识到这种恐惧，很快在心里安慰了自己这只是错觉。

&esp;&esp;“想要什么样子的？我瞧着这个很不错。那边那个也很受大家的欢迎！”他摆出笑脸来，下巴上的疤痕让他笑起来时，五官显得格外扭曲。

&esp;&esp;人来人往，或轻或重或急或缓的各种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在这份嘈杂里，裴徊光分辨出沈茴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esp;&esp;他将漆色眼眸里的疯狂压下去，垂首在悬在横杆上的孔明灯中挑选了两个。他将钱扔给男人，拿着两个孔明灯转身，刚好撞见沈茴和姥姥手挽手走过来。

&esp;&esp;他当做才知她们过来，问：“不多坐一会儿了？”

&esp;&esp;“已经坐了很久了。”沈茴说。

&esp;&esp;老太太笑着接话：“走吧，我瞧着那边热闹。人们都在那边放孔明灯呢。咱们也过去把孔明灯放飞。”

&esp;&esp;沈茴望了一眼远处最热闹的地方。她有点担心人多的地方，有人会将她和裴徊光认出来。她目光飞快地环视周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说：“姥姥，我觉得在山上看孔明灯在才好看呢。要不然，我们去那边放吧？”

&esp;&esp;“也好。”

&esp;&esp;去山上，倒是与人群逆流而行。起先逆着人群走路，还有些拥挤。裴徊光将刚买的两个孔明灯递给阿瘦，然后他往前迈了一步，紧挨着沈茴，手臂在沈茴的后腰轻轻搭着，免她被人群挤着。

&esp;&esp;老太太笑眯了眼，又假装看不见。

&esp;&esp;继续往前走，彻底远离了人群。视野倒也空旷了起来。老太太年岁大了，体力不支，一路上歇了好几次。沈茴心里有点愧疚，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老太太倒是心里很开心。身上冒些汗，她心里也痛快。

&esp;&esp;走走停停，好了好些时候，才走到了那座不算高的小山丘上。到了山上，阿瘦手脚麻利地将一处可暂坐歇息的石台子擦干净。老太太有点累，沈茴也同样觉得有点累，没有立刻放飞孔明灯，都先坐下来歇一会儿。

&esp;&esp;“姥姥你看！”沈茴指着前方。

&esp;&esp;河边热闹的人群陆续放飞了孔明灯，一盏又一盏孔明灯徐徐升空。整片夜幕，被一盏盏黄色的孔明灯温柔侵占。河边还有人不断放飞手中的孔明灯，温柔还在继续。那些人群的欢笑声离得很远，随缥缈，却很真实。在这一刻，那些战乱与穷苦，伤痛与欺凌都被暂时抛开。每一盏被放飞的孔明灯都带着一个人的美好心愿。

&esp;&esp;无星无月的漆黑夜幕，被人为摆出一条许愿星河。

&esp;&esp;这一幕实在是温馨漂亮得不像话，沈茴怔怔望着满天的灯火，慢慢弯起唇，明澈的双眸中渐渐染上了几分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esp;&esp;裴徊光对这样的景象无动于衷。他面无表情地侧过脸，安静地凝视着沈茴充满憧憬的眸子。对未来有所憧憬是什么滋味，他不知晓。他只知晓沈茴此时的眼眸真好看。

&esp;&esp;老太太也同样面带微笑地望着飘满夜幕的孔明灯，苍老的眼眸中好像恢复了少女时期的生机，想起了年少时安稳甜美的日子。

&esp;&esp;老人家已是快七十的年纪了。她经历得多了，有时候莫名会被某些情景触动，扯出几分过往的旧思，勾出几分沧桑的感慨来。

&esp;&esp;她温声开口：“蔻蔻啊，你还记不记得《繁京一梦》。”

&esp;&esp;“记得呀。”沈茴笑着说，“那可是我小时候启蒙读的

&esp;&esp;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瞧着裴徊光仔细给沈茴穿披风，在她眼里，这俨然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天作之合！

&esp;&esp;可，她转瞬一想，这两个人一个人戴着面具，一个人戴着面纱……都要遮掩自己的身份，并不能正大光明地携手站在人前。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觉得有点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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