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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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2页）

&esp;&esp;“不坐不坐，”大汉一摆手，“我还得坐下午的车回去，一天就这一趟火车。小喻爷，燕宁我人生地不熟，你是老盟主的后人，东西交给你了，我放心！”

&esp;&esp;喻兰川：“什……”

&esp;&esp;大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往后退了半步，“噗通”一声跪了，冲他磕了俩头，砸得地板“咣咣”作响。

&esp;&esp;喻兰川：“……”

&esp;&esp;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esp;&esp;大汉说：“三十多年前，我妈怀着我，坐火车回娘家，路上反酸想吐，开了窗户，碰上了扒窗的，从外面伸手，一把抓起她的行李要跑。我妈年轻气盛，又仗着自己会点把式，不愿意舍财，动手跟他们抢，逼着扒窗的贼动了凶器，要不是钱大爷他们正好埋伏在那，世上就没我妈，也没有我了！这些年我们都不知道钱大爷已经没了，钱老夫人过成这样，我们对不起恩人，没脸见她，磕俩头，劳驾小喻爷带到。”

&esp;&esp;喻兰川服了：“不是，我怎么带？等等，别跑！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esp;&esp;大汉不答话，一跃而起，冲他一抱拳，然后跟被大狼狗追似的，撒丫子从楼梯跑了。

&esp;&esp;结实的蛇皮袋也不堪重负，“嘶拉”一下裂了个口，东西掉了一地。

&esp;&esp;里面有干货山珍、土特产、被褥、手工点心，还有满地滚的二十多个大苹果和一缸自制泡菜！

&esp;&esp;喻兰川：“……”

&esp;&esp;而在这一堆匪夷所思的鸡零狗碎下，是几摞摆得整整齐齐的人民币，用小纸条捆着，纸条上写着：“结草衔环，无以为报。”

&esp;&esp;近四十年，当年无意插的秧，竟然有了果。

&esp;&esp;

&esp;&esp;甘卿这个时间本来应该在星之梦，但今天正好是进货的日子，张美珍女士对小饰品很感兴趣，要求她先拿回家给自己挑。所以她刚拎着好几斤小饰品上楼，就被一排远道而来的苹果拦住了去路。

&esp;&esp;她顺着苹果往前一看，只见喻先生穿着熨烫平整的法式衬衫，订了珠贝母袖扣，新眼镜的镜片泛着蓝绿色的光，活像是准备出席博鳌论坛的派头……然后他左手拎着一只塑封的熏鸡，右手捧着一袋快要碎成渣的点心，脚下一条小花被，裹着个密封良好的泡菜缸。

&esp;&esp;“……”甘卿被这种超级混搭冲击了一下，“日子不过了？”

&esp;&esp;喻兰川不知道假装自己正在帮张奶奶捡东西还来不来得及。

&esp;&esp;张奶奶显然不愿意背这口土锅，两个小青年撅着屁股满楼道捡苹果的时候，她老人家就对着门口的穿衣镜搭鞋子、抹口红：“早听说那天有个单身老女人来找杨清，原来是她呀。”

&esp;&esp;“杨清”就是老杨大爷的名字，喻兰川在他送给大爷爷的挽联上看见过。

&esp;&esp;喻兰川敏锐地从“单身老女人”几个字里听出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esp;&esp;甘卿背过身，伸手往楼下一指，又斜眼示意妖娆的张美珍女士，做了个口型——“备胎”。

&esp;&esp;喻兰川刚想拿着苹果站起来，腿一软，差点又跪回去。

&esp;&esp;甘卿回头问：“美珍姐，她是谁啊？”

&esp;&esp;喻兰川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她——现在的人为了巴结房东，都能这么不要脸吗？

&esp;&esp;张美珍美滋滋地往头发上打弹力素，挺有耐心地说：“她叫钱小莹，年轻时候脾气又烈又暴，有人叫她‘飞腿小辣椒’，后来长大嫁人了嘛，‘小辣椒’听着不太尊重，大家伙就给改成了‘满山红’，也是个美人，当年有几个无聊的闲汉排过美人榜，我记得她排法地乱跳起来，急救室的灯灭了。

&esp;&esp;苟延残喘地挣扎了几个月，钱老太成了孤寡老人。

&esp;&esp;喻兰川接到电话的时候，正赶上一场暴雨，全城大堵车，雨刷赶不上擦，前面的车流一动不动，隔壁车主也不怕淋湿，拉下车窗，卷着袖子往外弹烟灰。

&esp;&esp;钱老太就在一百一十号院等他等到深夜，雨停了，喻兰川才赶到，钱老太让刀疤脸磕头，被怕了他们这套的喻兰川制止后，就扶着拐棍，颤颤巍巍地给他鞠了一躬。

&esp;&esp;因为天气不好没法出门鬼混的张美珍女士，倚在自家门框上，忽然出声：“小辣椒。”

&esp;&esp;转身要走的钱老太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向张美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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