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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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3页）

&esp;&esp;她重新展开那两首诗——祖父的绝笔，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叫顾青送去绥王面前，为今之计，只有重写一首。

&esp;&esp;她这一坐，提笔就近月色入户。

&esp;&esp;菱书菱角没敢打搅，都知道自家夫人写东西，整日不能一动，谁来都没辙。

&esp;&esp;她们守在外头，安安静静，直到子时将过，才见里头烛火轻曳。

&esp;&esp;如今乍暖还寒，夜还冷人，菱角见人出来，先给披上了大氅：“夫人，吃点东西吧？”

&esp;&esp;季卿语摇摇头，望着西边蟾宫，本是暖月，身形却格外孤寂单薄：“安歇吧。”

&esp;&esp;挑灯回廊。

&esp;&esp;厢内烛火已暗，季卿语睡入梦中，觉得这一梦，会梦到曾祖——

&esp;&esp;那是个风和景明的清晨，曾祖带着她外出踏青。

&esp;&esp;宜州境内，鲜有高山，有的不过一些小土坡，但还算景色宜人。

&esp;&esp;两人便是去爬坡的，一个七旬老头，一个六岁稚童。

&esp;&esp;“曾祖，今日要爬到山顶吗？”

&esp;&esp;“当然要爬到山顶。”

&esp;&esp;“可曾祖昨日也说要爬到山顶，不过走了一百步，就说累了。”

&esp;&esp;“胡说！分明是你累了，曾祖心疼你，才先说累的。”

&esp;&esp;季卿语看曾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知道他在嘴硬，但却没戳穿，一脸好说话的模样：“那今日卿语努力，走上个两百步。”

&esp;&esp;“啊呀！你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厉害！”曾祖急得搓头发，最后却还不肯输架子，“真是好样的！曾祖今日舍命陪君子，一定陪你上这平云山！”

&esp;&esp;“……多少步了？”

&esp;&esp;“九十步了。”

&esp;&esp;“多少了？”

&esp;&esp;“九十九。”

&esp;&esp;“还没到吗？”

&esp;&esp;“现在才开始第二个一百步。”

&esp;&esp;一老一幼搀着手，渐渐走进山林中。

&esp;&esp;那是春日，绿郁层叠，连着芭蕉细叶，遮映两人身影，遥遥看着，一如画中。

&esp;&esp;泉水流潺，淙淙而下，溪面隐见行人，静影沉璧，浮光跃金，随波漾去，再定睛一看，却是两年后——

&esp;&esp;曾祖已经走不动路了，好一些时，能躺在竹榻上同季卿语说话，每当天色不错，他总会说：“该去爬山了。”

&esp;&esp;季卿语坐在榻边习字，她年岁不算小，脸上却还有奶瞟、一点婴儿肥，明明是精灵可爱的模样，眉眼却透着一股端庄淑直，说话也正经：“曾祖每次都会偷懒。”

&esp;&esp;“谁说我偷懒！”曾祖又急了。

&esp;&esp;季卿语却丝毫不为所动：“那曾祖快起来，咱们立刻动身。”

&esp;&esp;“去就去。”

&esp;&esp;话是这般，但曾祖却没站起来，季卿语知他是在嘴硬逗她开心，却不想老头儿忽然侧过身子，伸出两指落在她纸上——指尖模仿走路时的动作，思忖了一会儿：“今日我们要去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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