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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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第2页）

&esp;&esp;领头的男孩曾趾高气昂地对她说：“看到你那副模样，我就觉得恶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你可千万离我远一点，要是传染就完蛋了。”

&esp;&esp;当时听他说完，周围的孩子纷纷露出嫌恶与恐惧的神色，不约而同后退好几步。

&esp;&esp;谢清和目光黯淡，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一下。

&esp;&esp;也许眼前的女孩只是一时兴起见义勇为，只有她自作多情地以为对方愿意将自己接纳，甚至妄图用这副怪异又肮脏的身体触碰对方。

&esp;&esp;……自己的突然靠近，会不会吓到她？

&esp;&esp;这个念头重重落在心口之上，谢清和本打算恹恹收回右手，却察觉有股从未体会过的触感出现在掌心。

&esp;&esp;江月年抬起手臂，将她的手慢慢握住。

&esp;&esp;江月年此时是十岁上下的小女孩身体，胖乎乎的手指柔软得像棉花，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出暖洋洋的热度。

&esp;&esp;指尖轻轻落在谢清和手心时，划过手掌上生出的片片薄茧，带来一点痒痒的感觉，让许久没和他人有过正常接触的女孩浑身一震，悄悄屏住呼吸。

&esp;&esp;她……正在被别人触碰着。

&esp;&esp;不是拳打脚踢和推推搡搡，江月年的动作克制且小心，仿佛手中握着的是某种极为珍贵的宝物，一直没用上太大力气，被拉起来后甚至朝她笑了笑：“谢谢你哦。那些家伙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受伤了吗？”

&esp;&esp;真奇怪。

&esp;&esp;她不是应该像那些人一样，面露厌恶地称呼她为“怪物”么？

&esp;&esp;谢清和抿着唇摇摇脑袋，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清和？你们怎么了？”

&esp;&esp;对于江月年来说，这是从没听过的声线。

&esp;&esp;她有些好奇地扭过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神情诧异的奶奶。老人大概已经有六七十多岁的年纪，白发被一股脑挽在身后，混浊的眼睛像蒙了层不太清晰的雾，看向谢清和的目光里满是担忧。

&esp;&esp;脑海里适时响起阿统木的解说：【这应该是收养谢清和的人。听说谢清和出生就被父母遗弃、丢在荒无人烟的山里，恰巧这位奶奶上山砍柴，无意间发现她后，就将其带回家照顾。老人没有家属，收养谢清和以后，干脆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esp;&esp;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嘛！

&esp;&esp;江月年被熊孩子们折腾得糟心不已，乍一听见奶奶好心收留谢清和的事情，看向前者的眼神里不由得带了几分敬佩。

&esp;&esp;“奶奶。”

&esp;&esp;谢清和仓促低下头，试图掩饰被推搡后的狼狈模样，末了低声开口：“是郭梦梦……她为了帮我，被其他人欺负了。”

&esp;&esp;很难说清老人在听见这句话后，究竟是什么表情。

&esp;&esp;兼有惊讶、心疼与愧疚许许多多的情绪，一股脑揉杂在眼睛里，更多还是受宠若惊般的难以置信，以及快从眼底溢出来的感激。

&esp;&esp;她知道谢清和一直被欺凌的事情，责骂过那群行径恶劣的小孩，也恳求过他们的家里人多加管束，然而这样做只会带来更加过分的报复，让谢清和陷入更为难堪的境地。

&esp;&esp;她们一老一小，能力单薄，虽然也会有人施以援手，但绝大多数村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些小孩对谢清和实施肆无忌惮的霸凌。

&esp;&esp;原因无他，只因为在他们心里，也认定了谢清和是个怪物。

&esp;&esp;没有谁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怪物，责怪自己疼爱的小孩。

&esp;&esp;这是头一回，有同龄的孩子愿意站出来帮她。哪怕是这样微小的善意，也能让老人感激得无以复加。

&esp;&esp;奶奶看一眼自家孙女，继而把眼神定定停在江月年脸上，端详她好一会儿，终于轻声开口：“谢谢……谢谢。怎么弄成这副样子，是不是很疼？我们家有些药，你想去擦一点吗？”

&esp;&esp;她语气和目光都是小心翼翼，唯恐会被毫不犹豫地拒绝。江月年实在无法对这样赤诚的眼神说“不”，不假思索地乖乖点头：“好，谢谢奶奶。”

&esp;&esp;于是江月年就跟着谢清和回了家。

&esp;&esp;那是一处建在村落边缘的房屋，小且偏僻，斑驳的墙壁被熏出淡淡黑色。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屋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日常用品，一切陈设都有条不紊，虽然狭窄拥挤，却能让人在踏足的第一眼，就感受到这是个温馨的小家。

&esp;&esp;江月年的伤痕集中在脸颊和手臂，大多数是被拳头砸出的淤青和摔倒在地时磨出的血痕。这两处地方都很难自己上药，谢清和怯怯看她一眼，长睫像蝴蝶一样轻轻颤：“我能帮你吗？”

&esp;&esp;明明她才是帮忙的那一方，语气却像极了卑怯的祈求。

&esp;&esp;江月年拼命点头。

&esp;&esp;【真想不到，谢清和以前居然这么乖这么软。】

&esp;&esp;阿统木啧啧叹气，口吻里不禁带了些许感慨：【现在她虽然过得不好，但心性好歹算是正常，也没有太过黑化的迹象，在这之后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让她变成后来那副样子？】

&esp;&esp;江月年也想不明白，如今的谢清和与多年之后的她，完完全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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