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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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沈祈盯着她半晌，沉着脸拂袖而去。

&esp;&esp;沈轶在一旁跪得笔直。

&esp;&esp;触怒了牛魔王，闹得沈家上下鸡飞狗跳，几道戒尺哪里够？苏倾有所耳闻，知道沈轶在家里断断续续挨过好几顿板子，走路都一瘸一拐，自然是坐不得了。

&esp;&esp;夫子打着打着，忽然瞥见见旁边小鸡仔一样挤上来的苏倾，递上双手，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小脸吓得发白。

&esp;&esp;苏倾实为苏大人的人的千金，平时乖巧到了软糯的程度，他哪下得去手？又想到牛魔王实在是个祸害，早该吃些苦头，便骂了沈轶两句，算了。

&esp;&esp;但罚跪自是免不了。二人跪得日头西斜，窗棂投在地板上的影子都旋转移动了，苏倾感觉到沈轶侧头看她，似乎诧异她怎么还没走。

&esp;&esp;过了一会儿，他出了声，语调阴阳怪气：“胸前的小馒头藏哪儿去了？”

&esp;&esp;沈轶的声音很清润，说话的时候目朝前方，因为心里不太耐烦，眉宇间的冷意便愈加明显。

&esp;&esp;苏倾突然感觉到这话与牛魔王的刻意调戏有所不同。

&esp;&esp;她想了想，也目视前方，稳妥地回答：“我娘说我太瘦，所以根本算不上馒头，一缠便没了。”

&esp;&esp;沈轶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她。

&esp;&esp;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夕阳的光晕异常柔软，橙红色，暖融融，就像熬久了的柿子汤。

&esp;&esp;她又听他开口，这次倒像是真的有了几分兴趣：“苏家的女儿，个个赛西施？”

&esp;&esp;苏倾扭过脸，布冠像男儿绷在额头上，把她那些温柔暧昧的碎发全遮住了。即使如此，她细细的眉毛下面那一双秋瞳和初显饱满的下唇，仍显出遮不住的明丽殊色，斜阳便是最好的胭脂。

&esp;&esp;她想了一会儿，迟疑道：“这说法我倒没有听说过。我觉得二妹和五妹都生得好看，可我们又没有见过西施。”

&esp;&esp;沈轶心想，谁知道二妹五妹什么样，反正大姐儿已经足够白了。

&esp;&esp;这事儿过去以后，苏倾主动搬到了沈轶前桌坐，还给他正式地行了个同窗礼，表明自己还他恩情的用意。

&esp;&esp;沈轶看了她两眼，再不搭理她。不光不理她，在学堂里，他是独一份的形单影只，他只喜欢隐没于角落，抗拒任何打扰和亲近。

&esp;&esp;可是苏倾若是待人好，那便是真心实意、风雨无阻的好。沈轶挨了棍子，上课坐不得，日日被人嘲笑，她也跟着站着，夫子问她怎么站着上课，她也不畏手畏脚，就让自己糯糯的声音大方地回荡着：“我坐着直想打瞌睡，见沈兄站着，悬梁刺股，奋发图强，我便也学学，果真不困了。”

&esp;&esp;苏倾说话极稳，是个聪明变通的，但就是这种一板一眼的认真，带了股小儿憨气，听了让人心软，夫子心情大好，抚须赞扬。

&esp;&esp;等下了学，人都走光，苏倾从他悄悄桌上捡了一页纸，拿回家参看，点蜡熬了几宿，帮他把罚抄的书抄完了。

&esp;&esp;娘半夜转醒，见她屋里灯还亮着，披着衣服端着烛台来她房里，诧异道：“我儿，课业有这么多呀？”

&esp;&esp;听她三言两语讲了经过，也不拦她，点点头道：“嗯，大姐儿知恩图报倒是好的。”遂叫厨房给她做了一碗莲子羹，防止她晚上饥饿。

&esp;&esp;苏倾捏着笔杆儿，盯着汤碗出神。

&esp;&esp;，一张不落，连字迹都跟他相似。

&esp;&esp;少年的位置靠窗，低头看着食盒时，鼻梁上落了一道光，睫毛上也是细碎的暖光，照得他眼睫呈现出蓬勃的灰褐色。

&esp;&esp;他掀开三层，里面又放了一条新的丝帕。

&esp;&esp;他像小狗一样拈起嗅嗅，嘴角莫名地含了一丝笑，反手揣进怀里，若有人在，定会被这又凶恶又天真的笑吓得呆滞在原地。

&esp;&esp;这回他没走，敏捷地贴在窗外墙根下，等着雁儿来收食盒。

&esp;&esp;果然如他所料，小姑娘和丫鬟是一起来的，是苏倾亲手掀开食盒收拾，雁儿只是揣手站着旁边看。

&esp;&esp;“呀，昨天还吃了咸饼，今天怎么一点儿没动。”

&esp;&esp;雁儿喊起来，苏倾捏着盖子，抿着唇没吭声，眼底有点儿失落。

&esp;&esp;不过待她把二层食盒掀开，雁儿便发现了不对：“小姐，归去来（三）

&esp;&esp;等沈轶身上的伤彻底养好，就到了南方的梅雨季节，一连数日阴雨连绵。

&esp;&esp;沈轶凶神恶煞的威名远播，平素受了气敢怒不敢言的，就拿他挂在教室外的伞出气，将他的伞撕烂折断，再跳上去踩上几脚，变作一堆破烂，再撒腿呼朋引伴地跑远。

&esp;&esp;一来二去，沈轶觉得烦，干脆连伞也不拿了。往常，少年圆领袍全部打湿，飞速地穿梭在撑伞的、戴蓑衣的人群里，形单影只地走回家去。

&esp;&esp;苏倾是有一把伞的，在梅雨季到来之际，她撑开了自己心爱的花纸伞，轻盈地追了几步，踮着脚尖罩在沈轶的头顶。

&esp;&esp;沈轶仰头一看，看到的不是阴雨天幕，是伞骨上一片疏影横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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