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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然如今,她离这世人窥探不休的宝藏不过咫尺之遥,这是周氏先祖留下的泼天巨富,原意是为保周室子子孙孙千秋永代。却不知从何时起,随着歌谣的传颂,反成了周室子孙连绵不绝的灾患根源。
&esp;&esp;当日离宫,她并未带走甚么细软,始终在身的不过是王玉溪送她的流云百福佩。再有的,便是象征她身份的祥凤玉牌罢了。这样的玉牌,凡是周室子孙人人都有,并未有甚么稀奇的。更若是到了地方,官员全靠这玉牌辨明她的身份。往里在外头行走,她不知递出去过多少回。便是这次浮生若梦
&esp;&esp;周如水话音方落,一旁,风浅楼便哂笑了一声。他的目光散漫又锐利,望着周如水,怪腔怪调,十足讽刺地嘲道:“你这盘算也是有趣,都是咱们手中的蝼蚁了,却还想着护些个己利。誓死护之?他与我夺这凤阙便是贪生,何来誓死护之?千岁怕是实在高看了自个罢?”
&esp;&esp;他这一句话,全是将周如水的话头都堵死了,也是狠狠扇了她的脸。
&esp;&esp;闻言,周如水面色硬冷,手心已是湿滑一片,后背更是流下冷汗。然,她挺直着腰背扭头看他,半点也未叫旁人看出她心中的惊惧。
&esp;&esp;便也就在这时,忽听王玉溪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应了你。”
&esp;&esp;这话一出,直是打了风浅楼的脸,闻言,风浅楼霍的便盯向王玉溪,眯了眯眼,下意识地抚向腰间的玉笛,冷哼道:“师兄此言何意?咱们早先约好的可非是这般,你要反悔不成?”
&esp;&esp;闻言,王玉溪直是冷笑,他淡淡瞥了风浅楼一眼,语调清冷,毫无余地,果断地说道:“若非我的提点,莫说夏锦端应了你的三十万石粮草,便是你,也该是死在夏忌手中了。遂如今,无有你说话的余地。”
&esp;&esp;这话说得风浅楼直是眯了眯眼,待想起前岁自个险些就死在押粮途中。他黑色的瞳仁中便夹杂上一抹猩红,舔了舔唇,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愤愤地背过了身去。
&esp;&esp;见此,王玉溪不置可否,只再次看向周如水。他的表情沉静如湖海,望着她的脸,喉头滚动,继续认真说道:“你我夫妻一场,我不会伤你性命。”
&esp;&esp;听及此言,周如水直是愣了愣。她心口一滞,真是发自内心的觉着难堪。
&esp;&esp;这话听来十足的念旧情,十足的温情。却扭过头来,实是十足的冷情,十足的伤人。这难以言说的情绪,直是叫她恨也不是,爱也不是。她只是明确地看透,哪怕此刻他就在她的面前,但自方才起,他与她之间便生出了一张看不见却又摸得着的隔阂,他们被命运的大潮抛上了岸来,一东一西,隔河相对,实在遥不可及,再难回圜。
&esp;&esp;她不咸不淡地勾了勾唇,这模样,高贵,清冷,惨白的肌肤也好似剔透的白玉,实是哀愁至极。她退后了一步,朝着王玉溪便是深深一揖,再抬起脸来时,她的神色动了动,双眸静静地看住他,慢慢地说道:“既如此,便多谢三郎了。”说着,她又飘忽一笑,似是要放下了,又似是真放不下,她眉头轻锁,咬了咬唇,声音淡淡,好似枯死的藤。她道:“是生是死,全凭天意,便不劳郎君挂怀了。”
&esp;&esp;她也不明白,她与他怎的就走到了如此地步。她原以为,他们历经波折,生死与共,该是有深厚的情谊,坚定的心意的。然而,尚不及经年累月,不过是转了个年头,那些个相知相惜的喜意,那些个蓬勃的不息的爱意,便都被这些个阿堵物砸了个粉碎。
&esp;&esp;然而,她这一生最欢快的日子,最无忧的日子,除了懵懂幼年,便是与他同处之时。遂哪怕她心中已是问了无数遍,“三郎,你心中有过我么?”却这话,始终都未说出口来。遂同是遭叛,这次机关参透
&esp;&esp;凤阙被夺,宝库被开,一时间,世人皆知。更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谣言,道是“宝库破,日将没,糜弧箕胞,周国将亡。”这谣言一出,原先还对百鸟衔钱招财青铜树津津乐道的周国百姓都灰败了脸色,四下里更是人心惶惶。
&esp;&esp;如此,凤记商行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虽是春日,晨间的早风仍夹杂着雾气,吹在身上微涩的寒,叫柳凤寒这铮铮男儿都起了身鸡皮。却他背手望着仰靠在树下正喝着他窖中桑落酒的周如水,至美的眸子眯了眯,摇着头走近她道:“公主可真是好本事,我这辛辛苦苦从宁川城贩来的桑落酒都要被给你喝光了!不知的,还当我是请了个酒仙回来!”说着,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斜周如水一眼,盯着她再无花钿的眉间,抬起手来,以袖掩住口鼻,退后一步道:“当初叫你收了我做面首,你不肯!如今倒是好了!做了他琅琊王氏的妇人,却来喝我柳家的酒!早知你贪杯成这般,连自个的身子都不顾,我又何苦来哉错过那满库的珍宝,偏就将你这酒痴硬背了回来!”
&esp;&esp;他这话揶揄居多,倒非是真嫌弃。周如水笑了两声,抬起脸来,醉酒后的白皙面容显得愈发的精致惑人,嚼着笑道:“这酒钱晚些再双倍还你。”说着似是想起甚么,直是抬手将发上的玉竹簪抽了下来,满头乌发应声而落,她也全不在意,看也不看那玉竹簪,直就递向柳凤寒,十分随意地道:“我这趟出门真是身无长物,这玉簪子用料倒可,尚能抵得几个钱。便先给了你,也省得我瞧着碍眼。”
&esp;&esp;她自与王玉溪归隐以来,便不怎的用金翠首饰了,只王玉溪送她的流云百福佩与玉竹簪从不离身,前次在洞穴之中,她伤心至极,只记着将流云百福佩归还王玉溪,倒是一时忘了这玉簪。如今再看这玉竹簪,也是万般情绪在心头,十分的难言,再想着琅琊王氏怕也不稀罕这小小的玉簪,遂索性抵了酒资,也好过眼不见心不烦。
&esp;&esp;如此,柳凤寒却是不接,也走近树下坐着,顺手扯了跟嫩草叼入口中,睨着她道:“你这是出门呢?还是被劫呢?公主忒的心狠不是?小爷我好歹救了你的命,你倒是一句实话不讲!好好的出门怎的会心口淌血倦在草垛中?更转眼你祖宗留的宝贝就被盗了?”
&esp;&esp;这话在他心中可是憋了许久,早先看她伤未痊愈不忍直问,如今见她贪醉成瘾,便也就不客气地直捅她的心窝子了。言至此,继续说道:“你可知,外头乱成甚么样了到处都是流言,道是宝库破,日将没,糜弧箕胞,周国将亡。这县中的米价都涨了好几回了!”
&esp;&esp;哪想周如水压根不惊讶,眼也未抬,嗤他道:“周国将亡?好大的口气!如此,朝廷能不管?你与我一姑子说甚?”说着,她盯着手中的酒坛直是笑了笑,神色飘远,慢慢回忆道:“想来我机关参透
&esp;&esp;周国宝库被盗,震动的可不止是周土,夏国宫中,夏锦端直是气得双目赤红,得知此事时,她一脚便踹翻了腿边的男宠,将几案上的茶盅一拂,愤愤问眼前暗刺道:“笑话!本宫寻觅多年,那宝库便和个天方夜谭似得,愣是连影子也未摸着。如今倒好,连是谁得手了都不知!难不成宝库被盗前就半点征兆也无么?又或是本宫留你们在周国,留的都是些死人!”
&esp;&esp;如今,夏锦端的权势一日盛过一日,遂说起话来也是十足的威严,再未有往日的收敛。更现下因是有气无处使,只想着一直被她视作己物唾手可得的宝库就这么落入了不知是谁的手中,她更是急的牙痒!本是美艳的小脸死死板在一处,全是要将眼前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esp;&esp;那暗刺见此自然吓得手抖,旁人不知,他们却晓得,这锦端公主全不如外头所言那般温文纤柔,实是条会蛰人的美女蛇。遂他伏跪在地动也不敢动,忙是老实回道:“奴才也是后头才知,事出前,王三郎与周天骄似是有意归邺,却半途之中,周天骄被劫。后头,宝库被盗,王三郎得知此信之时似是察觉了甚么,直是气急攻心,当场便呕了血。如今,王氏的私部全在寻周天骄的下落,周国宫中似也得了消息,周王心急如焚,已是遣了左卫去寻人了。”
&esp;&esp;“那便是说,开宝库时,取的是周天骄的心头血了?”闻言,夏锦端眯了眯眼,此时,面上才现出了些微笑意,幸灾乐祸,挑着眉道:“怎么?王玉溪连自个的妇人也护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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