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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多事。”陈斌一边摆手示意对方离开,一边对老友的作为嗤之以鼻。
“借张三郎一句话,没有人情的政治是不能长久的。”谢鸣鹤一声叹气。“倒是你,连这个姿态都难摆出来,真能做方面之任吗?”
此时赵参谋刚刚出门而已,陈斌闻言自然烦躁起来:“怎么还说这事?”
谢鸣鹤这才闭嘴。
就这样,翌日,不说谢鸣鹤往襄国郡做事,只说那赵大参寻到仓城后面,却没见到曹夕……曹夕作为帮内少见的女头领,管的事特别杂,而且经常有新活,在仓城这里负责发放赏赐中精细物件和赐物券的,乃是曹夕营内的季三娘,只与赵参谋平级,是窦立德营中挺出名的斗将小高的夫人……而赵大参将条子递上,便要请季三娘为谢鸣鹤取一匹丝绸。
谢鸣鹤老光棍一个,又不缺钱,吃饭就是廊下食、营前食,或者干脆跟陈斌搭伙,历来赏赐都存着不动的,而季三娘又是个年轻利索的,一面让人去取,一面却不免好奇:
“赵大参,这谢头领还是第一次要领东西,还只是一匹丝绸……要做什么?”
赵参谋从库房远端正在记账的一位女史身上收回目光,后者头上的珍珠金凤钗格外显眼,便也笑着来答:“不是谢头领自己用,是给别人……说来也巧,前日小刘文书攒了许多赐物券,只换了一个珍珠金凤钗的首饰,恰好被谢头领路过看到,便觉得小刘文书不晓得规矩,送这种礼,好的用丝绸,差的用麻布,总该有布帛来做搭配……所以便让我来取一匹丝绸,送给小刘文书,省得真去送礼时被人家女方笑话,丢了我们台里的脸面。”
季三娘愣了一愣,竟不知道这谢头领还管这事,便只是将丝绸交卸了,送赵大参出去,回到库房归账时盯着那支乱晃的珍珠金凤钗方才醒悟。
而到了下午时分,整个仓城,无论上下男女,便都晓得此事了。
待用完廊下食,散了伙,估计整个将陵城也要都晓得了。
其中别人不提,只说曹夕曹头领忙碌了一整日,下午到仓城听了汇报,吃了饭,这才回到城西的住处,本以为家中又只自己与一位雇佣来做饭的仆妇,却不料接连十数日都去巡查屯田的窦立德居然已经回来了,而且几位高鸡泊的老兄弟也一起折回。
夫妇二人年纪差距稍大,结婚两三年,聚少离多,说感情深厚倒也未必,但曹夕的兄长曹晨本身就是这伙人的中坚,而且窦立德在外的时候,基本上是曹夕与其他人的家卷一起艰难维持,所以这个团体本身还是很牢固的,也对他们的婚姻起到了相当大的固定作用。
除此之外,随着曹夕渐渐在黜龙帮内崭露头角,和很多人的下意识的反应不同,窦立德居然是非常支持的,这委实让曹夕对自家夫君存了相当的感激。
她又不是什么白三娘、马平儿那些人,天然带着修为和江湖气,何曾想过会有一番自己的事业?丈夫能支持,甭管什么缘故,本身就很让她觉得走运。
而如今身份摆在那里,曹头领本欲去做菜,也被人拦住,多少是请她先上座了。
不过,随着酒过三巡,这些人逐渐浪荡,曹夕还是趁机离了桌子,下厨帮那个厨娘整治了几个时蔬,然后便早早躲到厢房去了,乃是用近来才学到的一些字,将白日的工作小心翼翼却又粗疏的给记录下来,并努力回想那些做得不对,那些做得还行。
家中一直到闹到二更,随着外面开始起了静街鼓,大概是怕酒后惹出事来,恼了城内不知道哪位,酒席还是迅速散了。
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夫妇二人上了床,熄了灯,窦立德多日未归,不免说了些闲话,却也主要是这位窦大头领来问曹头领这边各种事端。
曹夕当然也无隐瞒遮掩,便一件件大约说了起来。
“如今黜龙帮在各处的威势是越来越大了,哪儿都赶着来拜山,边境上也老实,要不是地里庄稼没收,我估计都有往这里跑的老百姓。”窦立德听了一阵子,只在榻上打着哈欠感慨。“张首席在帮里的威势也越来越大,基本上无人可以动摇了,几个龙头各自立了台,也没见到就敢违逆啥……”
“谁说不是呢?”曹夕也认同这话。“小周头领的叔叔,居然是因为首席做了首席才下定决心造反的,其他几家也有类似的心思,都觉得只有首席当了首席,黜龙帮才能安稳,徐州的战事反而要摆在后面去。”
“小周头领……”窦立德幽幽来叹。“我也是才知道,人家是什么南陈将种,爹死了还有叔叔,这种出身,当日居然一个人跟着张首席来造反,竟是认定了只有张首席能给他报仇吗?”
“那倒不好说,当年他叔叔也不敢造反,只有张首席敢反,他自然要跟着张首席。”
“也有道理。”窦立德应声后顿了一下,却又继续言道。“我这些日子在北面查探屯田的事情,跟管着北面防线的徐世英接触就多起来了,以前只是打照面,还不觉得什么,现在就觉得这个人,真是个人杰,文的武的都行,修为也厉害,我估计都快成丹了……”
“帮里有本事的人太多了。”曹夕由衷感慨。“雄天王、白三娘啥的不说,单大头领难道不厉害?这般人物,当年没造反就是黑道大豪,一造反就是大头领,结果见到我们一群孤儿寡妇的,还能那般姿态……打仗也厉害。”
“不是这个意思。”窦立德耐心听完后解释道。“我是想说,徐世英这么厉害的人,张首席抄了他的家,撸了他的大头领,他却还能一直老老实实,徐州一战尽心尽力,来到河北也努力建设防务,组织部队……最近张首席让他弄一个各营修行者、军官,还有张首席直属修行者、军官的配比文书制度,他也做得井井有条,还让我签了名字,说过完年一起发布……你说,张首席这人,怎么就那么能得人呢?我之前以为,是他仁义,比我还仁义。但徐世英这个事情,哪里是仁义能解释的?恐怕还真有些威和畏的样子,就好似狼跟羊一般……可若是如此,张首席的威又在哪里呢?是怎么让徐世英这种人这么畏的呢?我一直没弄明白。”
曹夕仔细听完,过了好一会,她才认真来问:“夫君难道不畏惧张首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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