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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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黑沉，见所有人都已到齐，平无伤带头往高山深处走去。数日来，他早已将卫昭命人密送来的地形图记得烂熟，找到那块标志性的巨石后，他当先举步，月落将士相继跟上。经过半年来的训练，这批精兵已今非昔比，夜间行军，未发出一丝杂音。如此行了数日，终进入了杳无人迹兽踪的山林，也终见到了地形图上标着的那处瀑布。平无伤吁了口气，看着天上星月，算了算日子，道：&ldo;总算按时赶到。&rdo;苏俊负手看了看周围，道：&ldo;那个大岩洞在哪？&rdo;平无伤飞身在瀑布四周查探一番，又飞身下来，向苏俊招了招手。苏俊会意，闪身跃上瀑布边的大石，二人穿过飒落如雨的瀑帘，跪于一人身后。卫昭缓缓转身，声音清冷：&ldo;平叔辛苦了，苏俊也干得不错，都起来吧。&rdo;苏俊不敢多言，取下面具、除下自己身上的衣袍双手奉给卫昭，卫昭看了看他，换了衣袍，戴上面具，道：&ldo;剑。&rdo;苏俊忙又解下自己的佩剑。&ldo;你等会换了衫，自己再和苏颜会合。&rdo;卫昭举步往洞外走去，平叔急急跟上，忍不住道：&ldo;教主，咱们真要这么做？&rdo;&ldo;平叔不信我？&rdo;卫昭停步转身，冷声道。&ldo;不敢。&rdo;平叔觉半年不见，这位教主的性情愈发清冷，他心情复杂，也不敢再多言。卫昭走出两步，又道：&ldo;师叔那边怎么样？&rdo;&ldo;应当没问题，都相带人打了宁平王一个措手不及，长乐的守将是廖政，也会依计行事。估计拖住宁平王的人马半个月不成问题。&rdo;卫昭点点头，正要钻出瀑帘，瀑雨清凉，带着些寒意。一瞬之间，他微有怔忡：天冷了，她，可有穿够军衣？猛然惊觉这是大战当前，分心不得，卫昭用力甩甩头，把杂念抛开，大步穿过瀑布。江慈这两日也颇忙碌，凌军医命她和小天、小青三人回了一趟河西府，运了大批药材过来，她细观军营情形，似是马上就要进行一场大战。待将药材收归入帐，已是入夜时分，她悄悄将在河西买回的芝麻糕揣入怀中，往卫昭营帐走去。卫昭帐中空无一人，江慈笑了笑，悄悄将三块石头踢成三角形，出了军营。山中的秋夜，幽远宁静，静谧中流动着淡淡的清寒。江慈坐于树上，聆听着秋风劲起，秋虫哀鸣，心中也涌上莫名的伤感。直至月上中天，他，还是没有出现。江慈越等越是心慌，爬下树来，发足狂奔，直奔崔亮营帐。崔亮刚从裴琰大帐归来，见江慈气喘吁吁地掀帘进来，笑道：&ldo;什么事？这么着急。&rdo;江慈怔怔地望着他：&ldo;崔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rdo;崔亮知她终已发觉，卫昭已走了快两日，临走时请他将江慈派回河西运药，他似是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飘然远去，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暗叹一声，和声道：&ldo;小慈，你放心，他去办点事，马上就会回来。&rdo;江慈身形微晃了一下，崔亮又道：&ldo;小慈，明日将有大战，你离战场远一点，待战争结束后，再去抢救伤员。&rdo;&ldo;是。&rdo;江慈静默片刻，轻声道：&ldo;我都听崔大哥的。&rdo;说着转身出帐。月华清幽，她在军营中默默地走着，直至明月西沉，她仍在军营中默默地走着。一一一、寒光铁衣如雷战鼓，三军齐发。裴琰紫袍银甲，策骑列于阵前，田策持枪于左，许隽提刀列右，其余一众将领相随，数万人马乌压压驰至&ldo;回雁关&rdo;前。裴琰身形挺直，俊眸生辉，策动身下&ldo;乌金驹&rdo;，如一团黑云驰近，又四蹄同收，嘎然立住。关上关下，数万人都忍不住在心中喝了声彩，马固是良驹，裴琰这手策马之术却也是宇内罕见。裴琰含笑抬头，运起内力，声音清朗，数万人听得清清楚楚：&ldo;宣王殿下，能与殿下沙场对决，人生快事。不知殿下可愿与裴琰切磋几招，也好在这&lso;回雁关&rso;前留下千古美名？&rdo;关塞上，宇文景伦未料裴琰竟当着两军将士之面，公然向自己发出挑战，自己若是应战，不一定打得过他，可若是不应战，这十余万人都盯着，只怕会让全天下人耻笑。滕瑞不由也微皱了一下眉头。只得裴琰又朗声道：&ldo;当日镇波桥前，宣王殿下行偷袭之实，裴琰多月来对殿下的身手一直念念不忘，却也颇为遗憾，未能与殿下正式一决高低。殿下今日可愿再行赐教？裴琰愿同时领教殿下与易堂主的高招。&rdo;他这几句话说得真气十足，在&ldo;回雁关&rdo;前远远传开，两军将士听得清清楚楚。当日镇波桥前，宇文景伦与易寒联斗狂乱中的裴琰，确曾暗自偷袭。此时两军对垒，裴琰此番话一出，大大的损了宇文景伦的面子，桓军又向来尚武，崇拜英雄，听裴琰这话，都感到面子上有些下不了台。那边华朝军中，号鼓齐作，喧嚣震天。&ldo;宇文景伦，龟儿子，是不是怕了咱家侯爷啊！&rdo;&ldo;就是，有种背后偷袭，没种和咱们侯爷当面对决啊！&rdo;&ldo;孬种，趁早滚回去吧！&rdo;宇文景伦颇觉为难，易寒道：&ldo;王爷，要不我去与裴琰斗上一斗。&rdo;&ldo;不妥。&rdo;宇文景伦摇头：&ldo;裴琰此举定有深意，不可轻举妄动。&rdo;旁边的毅平王有些不耐：&ldo;管他的，咱们数万人冲出去，他想单挑也挑不成。&rdo;滕瑞却只是遥望长风骑阵中某处，宇文景伦见他似是有所发现，便摆了摆手，关上众人不再说话，只听见关下长风骑骂阵之声。&ldo;难道是&lso;天极阵&rso;？&rdo;滕瑞似是自言自语，宇文景伦唤道：&ldo;先生！&rdo;&ldo;啊。&rdo;滕瑞惊醒抬头，忙道：&ldo;王爷，裴琰此战，摆的是&lso;天极阵&rso;。此阵法讲究以饵诱敌深入，所以裴琰才亲自挑战。咱们可应战，他们列在阵前的只能是少数人马，这小部分人马担负着诱敌深入的重任，这反倒是我们的一个机会。&rdo;宇文景伦有所领会：&ldo;先生是指，我们的人马只需从容地对付这前面的少量人马，包括裴琰，只要不贪功，不冒进即可？&rdo;&ldo;并非如此，王爷请看。&rdo;滕瑞指向长风骑军中：&ldo;宁剑瑜那处是个阵眼。&rdo;宇文景伦点头道：&ldo;不错，他今天这个&lso;宁&rso;字将旗挂得也太大太高了些。&rdo;&ldo;正是。等会裴琰与王爷或易堂主过招，定会诈败，将王爷引入阵中。此阵一旦发动，当如流水生生不息，像一波又一波水纹将我军截断分割开来。但他们此阵阵眼却在宁剑瑜处，王爷只要带兵突到他那处，将他拿下，就像截断水源一样，此阵便会大乱。到时毅王爷再率大军冲出，此阵当破。&rdo;宇文景伦却还有一丝疑虑：&ldo;令师侄摆出这&lso;天极阵&rso;，难道就不怕先生看出来？是不是裴琰在玩什么花样？&rdo;滕瑞叹道：&ldo;&lso;天极阵法&rso;记于&lso;天玄兵法&rso;之上，只有掌门才能看到。我师侄自是以为我不曾习得此阵法，他却不知，当年师父某日酒酣性起，曾给我讲过此阵法。&rdo;易寒道：&ldo;王爷，可以一试。咱们只要不被引入山谷，便不怕裴琰玩什么花样！&rdo;关塞下，裴琰仍勒马而立，面上含笑，从容不迫地望着关塞上方。宇文景伦呵呵一笑：&ldo;如此，易先生，咱们就出去会会裴琰！&rdo;易寒笑道：&ldo;王爷，我替您掠阵。&rdo;滕瑞叮嘱道：&ldo;王爷，只待他们阵法发动，您和易先生就不要再追击裴琰，直接去攻打宁剑瑜。宁剑瑜一倒，&lso;天极阵&rso;必有一刻的慌乱，我再让毅王爷率主力冲击，此仗方有胜算。&rdo;&ldo;先生放心。&rdo;宇文景伦大笑，豪兴飞发，朗喝道：&ldo;拿刀来！&rdo;明飞身着盔甲，踏前一步，双手奉上&ldo;白鹿刀&rdo;。三声炮响，战鼓齐敲，裴琰看着&ldo;回雁关&rdo;吊桥放下，宇文景伦与易寒带着大队人马策骑而出，不禁面露微笑。秋风浩荡，自关前涌过，卷起裴琰的紫色战袍，如一朵紫云飘浮。他暗运内力，凝神静气，看着宇文景伦和易寒策骑而来，微笑道：&ldo;宣王殿下，易堂主，裴琰等候多时了！&rdo;关塞上桓军战鼓鼓声骤急，这一刹那，如同风云色变，战意横空，桓军气势为之一振。宇文景伦缓缓举起右手，鼓声乍止，倒像是他这一举之势，压下了漫天风云一般。刹那间，战场上，只闻战旗被秋风吹得飒飒而响，还有战马偶尔的嘶鸣。宇文景伦与裴琰对视片刻，俱各在心中暗赞一声。二人此前虽曾有过对决，却均是在纷乱的战场上，未曾如此刻一般阵前相见。裴琰见宇文景伦端坐&ldo;踏雪白云驹&rdo;上，身形如渊停岳峙，他身材高大，眉目开阔，悬鼻薄唇，肤色如蜜，形貌和中原汉人迥异，但容颜俊美，嘴角隐有龙纹，正是相书上所说&ldo;天子之相&rdo;，不由心中暗凛，转而微笑道：&ldo;多谢宣王殿下，愿屈尊与裴琰切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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