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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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赵云澜记吃不记打，方才的事完全没往心里去，兴致勃勃地显摆说：&ldo;这是我小时候做的一个信号收发器，我把接触不良的地方修一修……一会前面超市给我停一下，我要买两节电池。&rdo;赵云澜下车买回了电池，装进了他的接收器里，随着&ldo;哗‐‐&rdo;一声，直径不到五公分的小屏幕亮了起来，上面隐约出现了一个小圆点，只是亮度太差，赵云澜要用双手拢了，趴在上面才能看清光点的位置。他缓缓地调频，又调节好光点大小，又比对着屏幕旁边手工刻着的别人谁也不懂的刻度，研究了一阵：&ldo;嗯，不远，看来是专门躲着我的‐‐咱们倒回去。&rdo;沈巍在路口把车转了个方向，赵云澜一边趴在他的小屏幕上扒拉着看，一边给他指路：&ldo;下一个路口往左转‐‐这还是我年轻那会，拿老收音机的无线电收发器改的追踪器。&rdo;&ldo;追踪什么的？&rdo;沈巍似乎非常感兴趣地问，尽管他大概连&ldo;无线电&rdo;是什么都弄不清楚。&ldo;追踪我爸的，信号器装他手机里了，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多年都没换过手机。&rdo;赵云澜说，&ldo;就是我当时中学没毕业，科学技术水平有限，做工不怎么精良，每次都跳，调频要调半天，走太远的话就没信号了。&rdo;沈巍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想起了他那万年不用、有时候连接挂电话都会搞错边的手机‐‐别人要是给他动什么手脚，他还真不知道。赵云澜瞥见，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点了根烟：&ldo;放心，只要你不出去找小白脸给我带绿帽子，我是不会在你身上放什么的。&rdo;沈巍颇为糟心地看了他一眼。&ldo;左转左转，对，就是前面那家茶馆，我看见我们家老头的车了。&rdo;赵云澜语调轻快，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有些阴沉，&ldo;今天我必须知道，把我养到这么大的人到底是谁。&rdo;沈巍车还没停稳，赵云澜就解开安全带跳了下去，轻车熟路地往二楼跑去。沈巍锁好车，轻轻地扶了一下眼镜，慢半拍地跟上了他，他似乎是不慌不忙，甚至经过楼梯前的时候，还对送茶具的服务员点了个头。服务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看见他无端地手一哆嗦，一个茶壶就掉在了地上，摔碎了。赵父背对着门坐着，听见动静一回头，目光从镜片后面射出来。那目光平静而悠远，赵云澜脚步一顿，随后大步走过去，冲表演茶艺的服务生摇摇头，等人走了，他坐在赵父对面，压低了声音问：&ldo;你不是我爸，你是谁？&rdo;&ldo;赵父&rdo;没回答，只是表情肃然地抬头望向楼梯口，看着沈巍从那里一步一步地走上来，两人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在半空中撞上，顿了顿，沈巍礼数周到地点了个头：&ldo;伯父。&rdo;&ldo;赵父&rdo;目光闪了闪，脸上的线条绷得更紧，因为年纪的缘故出现的法令纹显得越发深邃了，过了片刻，他才不冷不热地回应了一句：&ldo;不敢当。&rdo;沈巍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并不往茶桌上坐，只是与他们两个人隔着几步远，坐在了加座上，自己动手给自己洗了个新杯子，洗了茶倒了水，而后又续上，眼皮也不抬，表明了他不插话不多嘴的态度。赵云澜说：&ldo;那天我实在糊涂了，不然一看你的眼神我就应该知道你是个冒牌的‐‐我老爸一辈子野心勃勃，分明是个衣冠禽兽，最喜欢功名利禄的那一套，真没有您这么超凡脱俗的表情。你占了我几声称呼上的便宜我就不追究了，问你两件事，我爸在哪？还有你和神农氏一族到底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就是神农本人吧？&rdo;&ldo;赵父&rdo;嘴唇动了动，可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能说出声音来，片刻后，他垂下眼皮，又扫了沈巍一眼，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水，没吱声。赵云澜的耐心终于告罄，手指轻轻地敲打了一下桌子，他挑了挑眉，拉长了声音：&ldo;这位先生，我可是看在你可能和三皇之一的神农氏有些关系，才先礼后兵的，你要是给脸不要……我为了尽为人子的义务，可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rdo;&ldo;我不是神农。&rdo;过了不知多久，&ldo;赵父&rdo;才低低地开口说，&ldo;令尊也没事，我只是偶尔出来借用他的身体，事后也会替他留下有用的记忆，没耽误过他的事。&rdo;赵云澜：&ldo;那你是什么？&rdo;&ldo;赵父&rdo;笑了笑：&ldo;我只是神农大神留下的一块捣药的石钵，封神之战的时候搭了个便车，侥幸修成正果，之前对昆仑君多有冒犯，实在抱歉。&rdo;&ldo;你附在我父亲身上干什么？大神木里的记忆片段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rdo;赵云澜一点也不在乎他修成个什么正果，可能在他心里，天地人神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个没注意，就把人当成犯人审了。&ldo;赵父&rdo;眉间动了一下，缓缓地问：&ldo;昆仑君是怎么知道，大神木里的记忆并不是你本人的呢？&rdo;&ldo;我又不是我手底下的那个中二小僵尸，更不是大闹天宫的孙猴子，&rdo;赵云澜把好茶当白开水，端过来一饮而尽，&ldo;我这人可能有时候是有点狂，但是大部分时间活得都比较随和，真要有什么事逼得我举旗造反，那一定得是天大的理由、地大的愤怒，可为什么我当时看完以后没有一点共鸣，只觉得沉重呢？&rdo;&ldo;赵父&rdo;听完，颇为赞同地点了个头：&ldo;有道理。&rdo;&ldo;何况我怎么都不觉得，大发雷霆把天捅出个窟窿之类，这么简单粗暴的事是我干的。&rdo;赵云澜接着说，&ldo;再说，昆仑司长天地山川，庇佑山间生灵，我前世今生都基本上是个动物保护主义者，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戳神龙的眼睛。&rdo;&ldo;赵父&rdo;笑了一下，没言语。赵云澜眼神一冷：&ldo;我还没请教阁下用大神木误导我，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rdo;&ldo;赵父&rdo;幽幽地叹了口气：&ldo;也许等昆仑君看破长久、是……&rdo;&ldo;你少他妈跟我装逼。&rdo;赵云澜截口打断他，&ldo;你最好说人话，我的耐心不多，惹急了我，我可不管你是谁的破碗，照打照抽。&rdo;&ldo;赵父&rdo;看了看他，目光又轻轻地移动，落到在一边翻杂志的沈巍身上，忽然，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赵父的目光顿时迷茫了一瞬，再次清明起来的时候，那眼神已经变了……不，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只见这个赵父按了一把自己的太阳穴，皱着眉看了看赵云澜，有点迷糊地问：&ldo;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这两天有点累，晃神了，没听好。&rdo;赵云澜呆了呆，立刻从气势汹汹的黑手党变成了坐在铁窗里的少年犯，整个人都萎了，好一会，他才低声下气地说：&ldo;……爸？&rdo;赵父皱皱眉：&ldo;嗯？&rdo;那表情意蕴深刻，赵云澜分明从上面读出了&ldo;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看在你是老子儿子的份上给你一分钟自我陈述的机会，老子累死了不想听你扯淡&rdo;等等复杂的信息。于是他立刻拉过沈巍当挡箭牌：&ldo;没有，就是本来约好了，你也不在家，我带他来看看……&rdo;&ldo;我临时有事，到这边见个朋友。&rdo;赵父嘀咕了一句，随后别扭地把目光移动到了沈巍身上，挑剔地打量了他好一阵，后来大概是沈老师翩翩君子的气韵实在太明确，赵父愣是没挑出什么毛病来，末了，只好干巴巴地对他打了个招呼，有点生硬地说，&ldo;今天我招待不周，沈老师别往心里去。&rdo;沈巍得体地打了招呼。赵云澜取出一张&ldo;去神符&rdo;，偷偷地在背后折成三角，拿出来推到赵父面前：&ldo;还有，我前两天去庙里给你求了个开过光的平安符，别打开，随身带着。&rdo;赵父毫无戒心地伸手接过。然而什么也没发生，&ldo;去神符&rdo;毫无反应，赵云澜立刻皱起了眉‐‐那个破碗到底是跑了，还是太厉害，这样的高等符咒也奈何不了他？&rdo;镇魂灯…最终，还没来得及把赵父身上的&ldo;破碗仙&rdo;抓出来，赵云澜就在他爸强大的气场下退散了‐‐他爸见沈巍总是不大舒爽的，老头子一时不舒爽大概可以忍，不舒爽的时间长了，他就要让别人也不舒爽了。对此，赵云澜感到十分没面子，都到了车上，还在跟沈巍念叨：&ldo;别人招来的附身都是美貌狐仙，就他人品恶劣，招来个破碗‐‐我怀疑老头上辈子不是丐帮的，就是秃和尚捧破碗四处化缘的。&rdo;沈巍：&ldo;没事，你别担心，神农氏一脉对人向来悲悯，一般不会做出伤害凡人的事，再者你不是已经在他身上放了标记吗，回头我也帮你留神着。&rdo;赵云澜干笑一声：&ldo;呵呵那怎么好意思，还没过门就让那操蛋公公这么麻烦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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