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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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说：&ldo;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到。只是这么一来，人手恐怕不太够。&rdo;杨沐说：&ldo;不知道秦大哥愿不愿意去菁州，你们两个都去了，那就忙得过来了。&rdo;秦大哥是指杨林的大舅子，杨沐也见过几次的。杨林说：&ldo;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rdo;杨沐知道有眉目了，不觉胃口大开，吃得格外香。最后商讨的结果，就是杨林先从药铺出来，帮杨沐负责接收南北两边来的药材，安排药材的北运和平城药材的买卖。等京城的生意稳定之后，再张罗将生意转移到菁州去，药铺自然也要去菁州之后才能开张。杨沐得了杨林的允诺，心里如放下了一块大石。连忙写加急信给符鸣，因为自己要进京张罗开铺子，所以恳请符鸣的马队晚些时候出发，自己会在四月左右赶到湘州府城与他会合。夫妻重逢信送出去之后，杨沐觉得自己总算松了口气，可以安安生生过完年了。腊月的前半个月一直都是晴空万里，过了腊月十五，天气骤变，不仅天气变冷，还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南方的冬雨是一种熬人的酷刑，阴冷潮湿，冷得人都不愿意出门，只想抱着火盆子。杨沐的事安排得差不多了，眼下就等过年了，逢上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只好在家陪母亲说话、看书、逗逗桂元。腊月二十三这天，雨已经停了，杨沐在房里看书。后面聂大娘家今天杀年猪，第二天就是小年了，母亲说要去买点肉，桂琴陪着一起去了。屋子里静悄悄的，这时候听见大黄狗的叫声，叫得又急又大声，只有碰到陌生人或者危机情况，大黄狗才这么叫。桂元刚刚和杨旭还在堂屋里玩耍，这会子去哪儿了呢。杨沐起身出门去看，前面并没有人，再听那狗的叫声是从左边屋垛后传过来的。杨沐便绕过去，看见大黄狗对着一个身材不高的陌生男人狂吠，杨旭将桂元护在身后，满脸敌意，桂元正在哭。&ldo;这是怎么了?&rdo;杨沐走过去。&ldo;小叔，这里来了个坏人，他想抓走桂元。&rdo;杨旭一见到杨沐，立即喊起来。&ldo;杨叔叔!&rdo;桂元也立即从杨旭身后扑到杨沐身上，伸手搂住杨沐的腰，仿佛找到了安全的靠山。那个男人嘴巴蠕动了几下，但是又强硬起来：&ldo;我不是坏人，我是元儿的爹，我来带他回去。&rdo;口音跟桂琴的完全一样。杨沐伸手摸了一下桂元的脑袋以示安抚，然后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衣着单薄，颧骨突出，身形瘦小，满身满脸都是尘灰，仿佛很久没有清洗过了。&ldo;你说你是桂琴姐的夫君?&rdo;那男人点了下头：&ldo;是的，他们母子离家出走两年多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元儿，爹爹来接你回家了。&rdo;桂元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淡薄了，他知道这个自称爹爹的男人要来带他走时，吓得六神无了主，幸亏杨旭帮着他。他一边啜泣，一边说：&ldo;可是娘说，爹爹已经不要我们了。&rdo;那男人被噎了一下，喉头艰难地动了动：&ldo;我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我这就来接你们回家。&rdo;&ldo;回家?你还有家吗?&rdo;这时候桂琴的声音冷冷地在一旁响了起来。杨沐回头一看，她手里端了个竹笸箩，里头盛着一块猪肉和一副小肠。杨母拄着拐杖，探身看着大家。那个男人嗫嚅了一下：&ldo;桂琴，我错了，你们跟我回家吧，我再也不赌了。&rdo;桂琴侧过脸，不理那人：&ldo;元儿，来，跟娘进屋。&rdo;杨沐过去扶住母亲，又回头来跟那个男人说：&ldo;你先进来说话吧。&rdo;桂琴声音大起来：&ldo;杨沐兄弟，别让这个男人进来，我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rdo;那个男人气势突然变了：&ldo;你这个野女人，是不是看上别的男人了，所以不愿意认我。我这就去官府告你们去，告你们诱拐妇女!&rdo;桂琴也不进屋了，松开拉着儿子的手，放下手里的笸箩，冲到那个男人面前，一把抓住那个男人的前襟：&ldo;姓徐的，你好啊，你去告啊!你本事翻了天了，赌钱输了田产，连妻儿都典押出去了，你还好意思来告别人拐骗妇女!我不用你去告，走，我们现在就去官府，我要跟县太爷说去，我要休夫!走，我们现在就去!&rdo;说罢拉着那个男人就要出院子，那男人没提防，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抓住自己的衣襟：&ldo;你这个死女人，你放开我。你带着儿子就这么跑了，那些人找不到人，就要来收我的屋，我不愿意，就将我往死里打。这两年，我找了那么多地方，给人打短工、乞讨，到处去打听你和儿子的消息，我吃了多少苦啊我，你还不愿意认我!&rdo;说罢竟嚎啕大哭起来。桂琴也哭了起来：&ldo;打死你也活该，谁叫你去赌的?你不知道那是个泥淖火坑啊?谁进去不是死路一条?我求了你多少回你不听?你来找我和儿子，找到了又怎么样?带回去典押给那些人，赎回你的房子?&rdo;那男人哭着说：&ldo;我再也不赌钱了，我带你和儿子回去好好过日子。我们一起过了那么多年，从小到大，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我就是被那群人骗得昏了头脑，输得多了，又不甘心，想翻本赢回来，结果越输越多，把你们都弄丢了。你们跟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赌了，再赌钱我徐贵生就遭天打五雷轰，让老天爷收了我去!&rdo;桂琴呜呜地哭：&ldo;你当初输了田契的时候，你也是赌咒发誓说不再赌了，我就是猪油蒙了心，会相信你的话，要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rdo;桂元看着母亲哭，也哇哇大哭起来。杨沐看那两口子闹着，周围邻居都听见动静了，纷纷出了门来瞧热闹，便扶了母亲进屋，然后搂着桂元：&ldo;元儿别哭，别怕，叔叔在呢。&rdo;桂元抱住杨沐，哭得更大声了。杨沐没有再劝他，孩子委屈害怕，哭一哭就好了。杨沐说：&ldo;桂琴姐，算了，还是进屋来说吧。我看徐大哥是真心想悔改了，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总要给犯了错的人一个改过的机会吧。&rdo;桂琴松开手，抹着眼泪进了屋。徐贵生也胡乱抹了把脸，进屋去了。杨沐见杨旭还愣在屋檐下：&ldo;杨旭，先回家去，明天再来找元儿玩。&rdo;杨旭已经有八岁了，懵懂知事了，他看了看桂元，问杨沐：&ldo;小叔，桂元明天不会走了吧?&rdo;杨沐笑起来，这两个孩子感情还真好：&ldo;不会，你先回去。&rdo;&ldo;哦，&rdo;杨旭点点头，对桂元说，&ldo;桂元，别害怕，小叔说你不会回去的，明天我再来找你玩。&rdo;桂元噙着两泡眼泪，点了点头：&ldo;嗯。&rdo;桂琴洗了脸，梳了头发，坐在厨房的桌子边，徐贵生无措地在厨房中央，没人跟他说话，他也不敢坐。杨沐将桂元领给母亲，让他们坐在里屋烤火，然后自己进了厨房，指了指凳子：&ldo;徐大哥，坐吧。我们好好谈谈。&rdo;徐贵生坐下来，杨沐拨了拨桌子底下的火盆，让炭火烧得更旺一点。杨沐自己也坐下来：&ldo;我们是前年除夕那晚遇到桂琴姐和元儿的，那时候他们母子来寻亲，没有寻到，就躲在我家的柴房里。元儿冻得生了病，幸亏救得及时，否则今天哪里还有他。桂琴姐没地方去，我呢事又忙，常年不在家，我娘身体不是很好，所以就留了桂琴姐在我家帮忙照顾我娘。当然，每个月我都是给了工钱的。元儿聪明可爱，跟我们投缘，今年也送他去念了私塾。他们在我家，我们也没把他们当外人，所以这点你放心。&rdo;桂琴板着一张脸，眼眶还红红的，对着徐贵生说：&ldo;我在杨兄弟家理，那可是半点委屈都没有，他们对我们母子就像亲人一样。在这里，比跟着你提醒吊胆过日子好多了，元儿还能念书，我也没什么指望，就希望能够好好照顾大娘，将元儿抚养成人。将来若是能寻到我父母，那就再好不过了，要是寻不到，我靠着元儿，也算是有了指望。&rdo;说着说着又开始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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