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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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这些年，我背负着一切，人人都称赞我聪明好学，夸我孝顺懂事。为了母亲，吃这些苦，受这些累，我都愿意，都能够承受。因为我的心是自由的，那里装着你，有另一个隐秘而快乐的天地，这些年，我就靠着她支撑下来的。我想象不出来，如果这个隐秘的天地没有了，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我要怎么才能自如地活着?&ldo;谢谢你，颜宁，你一直陪着我。我还想我们能够相互陪伴，一起走下去，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你愿意吗?&rdo;颜宁静静地听着，心中破涛汹涌，既甜蜜又苦涩，这么多年了，今天杨沐终于将话挑明了。他低了头，将眼眶中的泪逼回去，抬起头来，给杨沐一个笑脸，然而略带哭腔的声音泄露了他的情绪：&ldo;嗯!&rdo;杨沐伸出双手，捧住颜宁的脑袋，用大拇指在他的脸上摩挲了一下，手指有些粗糙，但是刮在脸上有一种舒服的感觉。他将额头抵在颜宁额上，然后低声笑起来：&ldo;好了，我们赶紧走吧，一会儿要点卯了。&rdo;气息喷在颜宁脸上，痒痒的，一直掻到了颜宁心里。颜宁被杨沐半拥着往前走，心里有些迷迷瞪瞪的，不时抬头去看身旁的杨沐，他就这么跟自己明说了，然后就没有半点表示?到了翰林院附近的街口，已经陆续有人踪了，杨沐放开颜宁，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弯了嘴角说：&ldo;去吧，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rdo;颜宁迷糊地&ldo;哦&rdo;了一声，难得没有点菜，去了翰林院。杨沐站在他身后，笑着目送他进了立着石头狮子的红漆大门，然后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往菜市场走去。心里忍不住雀跃：终于说出来了，终于说出来了，而且颜宁还答应了!晚上给颜宁做什么吃的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起来。西行路上颜宁这一天完全不在状态，他将昨天抄录好的卷宗送到库房入库，登录的大人翻了一下：&ldo;颜大人，你拿错了吧。&rdo;颜宁低头一看，全是裁订好的白卷，闹了一个红脸：&ldo;不好意思，拿错了。&rdo;人家见他笑得满面春风，也不指责，笑嘻嘻地说：&ldo;春天来了，颜大人的春天看来也到了啊。&rdo;颜宁红着脸，赶紧退了出去。这一天什么事也没能干，一坐下就想起早上杨沐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这么大的事说出来，就跟没事人一样地走了，真是欠扁啊。晚上回到家，看见杨沐系着梁妈的围裙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心里就莫名地暖起来了，这个人是真待自己好呢。于是站在门外不进去，就那么看着杨沐忙。杨沐一回头，就看见倚在门口的颜宁了，跑过来：&ldo;你回来了?怎么不做声，进屋来啊，外头风大。先洗个手吧，菜马上就好了，等三宝回来就可以吃饭了。&rdo;颜宁跟着他进了厨房，杨沐在木盆里倒进一瓢热水，让他洗手。他默默地洗完，看着杨沐盛菜，是一大锅鱼汤。他闻到那诱人的香味，觉得饥肠辘辘。&ldo;三宝不在吗?&rdo;杨沐回头朝他笑一下：&ldo;他下午去码头了，一会儿就回来了。&rdo;&ldo;哦，那需要我帮忙吗?&rdo;&ldo;不用，你歇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rdo;颜宁跟在杨沐屁股后头转：&ldo;你做了什么菜?&rdo;&ldo;酱肘子、红焖羊肉、清炒萝卜、炖粉条、鲫鱼汤。&rdo;&ldo;我饿了。&rdo;肚子很应景地响起来。杨沐望了一下门外，宠溺地说：&ldo;要不你先吃个酱肘子填填肚子，等三宝回来再一起吃饭。&rdo;颜宁高兴地说：&ldo;好。&rdo;正要去拿呢，三宝的大嗓门就从门口传来了：&ldo;哇，做了什么好吃的?真香啊!&rdo;&ldo;得，不吃了，开饭吧。&rdo;颜宁有些哀怨地拍拍手。杨沐叫后院地窖里忙活的老梁头和梁妈来吃饭，他们正在清理那些快要坏掉的白菜和萝卜。吃完饭，颜宁餍足地摸着肚皮，嘴里却不饶人：&ldo;古人养生说晚上要吃少，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给我做这么丰盛的菜，是不是故意想谋害我啊?&rdo;杨沐哭笑不得：&ldo;中午我倒想给你做来着，但是你不回来吃啊。&rdo;颜宁看见三宝站在门外，压低了声音笑眯眯地说：&ldo;不过也没关系啊，你做的，是毒药我都愿意吃，更何况是美味呢。&rdo;杨沐屈指刮一下他的鼻子，轻笑说：&ldo;我怎么会给你吃毒药。&rdo;三宝从外面进来了，屋内灯光暗淡，也没看清他俩的动作，只觉得气氛有些暧昧。&ldo;你俩在干嘛呢?&rdo;两个人赶紧坐端正了。杨沐说：&ldo;没干嘛，颜宁埋怨我的菜做得太好吃了，他吃撑了。&rdo;三宝笑起来：&ldo;活该，谁叫他饿死鬼投胎似的，一上桌就吃个不停。&rdo;颜宁皱了一下鼻子：&ldo;不知是谁在跟我抢最后一个酱肘子呢?&rdo;三宝咳一下：&ldo;那不最终还是给你抢走了么?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rdo;杨沐说：&ldo;明日我就去南城药材市场买药，然后就准备回去了。这次去西南，至少要小半年，所以想早去早回。&rdo;颜宁想到要跟杨沐离别这么久，神色都黯然了，因为三宝在场，杨沐也不好和颜宁说什么。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去衙门的路上，两人才有了独处的时间。&ldo;我大概八月会回来，最迟九月。&rdo;杨沐说。&ldo;那也只是回到家，不是京城。&rdo;颜宁叹了口气。&ldo;一到家我就马上来京城。我会常给你写信的。&rdo;&ldo;也不用每到一个地方就写，你除了要写信给我，还要写给伯母呢，差寄费也不便宜。&rdo;颜宁说。&ldo;那一个月一封吧。&rdo;&ldo;好。你去了那边，人生地不熟，水土也不一定服，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到了云贵一带，当地的蛮族规矩很多，千万别为了跟人家打成一片而生冷不忌，到时候被人强留下来做女婿，我看你怎么回来。&rdo;说到后来，颜宁自己也笑起来。杨沐也笑起来：&ldo;石大夫也一起去呢，身体方面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万分小心的，谁的女婿都不会做。&rdo;只给你做女婿，当然后半句没敢说出来，颜宁听了铁定要打他的。颜宁哼哼：&ldo;知道就好。&rdo;&ldo;你自己在京中也要好好的，等我从西南回来之后，我就准备开铺子。你若是能调回吴州去，我就去你上任的地方开，如果不能，我就来京城开铺子。&rdo;颜宁知道他终于要做出一点努力了，对着空气呼出一口白气：&ldo;有机会我尽量往南边去吧，京城实在是太冷了，冬天到现在都还没有过去呢。&rdo;&ldo;好。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rdo;颜宁笑起来：&ldo;你是我的家眷啊。&rdo;杨沐看着颜宁的眼睛：&ldo;对啊，难道不是?&rdo;颜宁偏头微笑着：&ldo;当然是的。&rdo;杨沐看了一下四周没人，伸出手臂将颜宁圈在怀里，用力地抱一下，颜宁只觉得胸中的空气都被挤出来了。杨沐松了手：&ldo;说好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rdo;颜宁没有做声，红了眼圈点了点头，这两年他独自一人在京中，那种寂寞入髓的滋味恐怕只有杨沐能懂。杨沐离开京城前，同鑫茂和康膳居都约定好了，以后几个月运送藕粉的事宜都托付给了杨三宝，有任何需要便去找颜宁和杨三宝。然后辞别众人回到平城，随同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冷面少言的小哥杜书钤。因为要离家的时间很久，所以杨沐在回程时去拜访了颜先生。这次去的心态与前几次完全不同，有一种女婿见岳丈的感觉，但当然他不敢把话挑明了。只是颜先生觉得有些奇怪，杨沐的态度比以前更加恭敬积极，仿佛在极力表现自己，不过先生也没说什么，学生恭敬，受着也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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