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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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长高啦！怎么看起来比尚文还高？&rdo;&ldo;没有他高。&rdo;仰恩也贪婪地看着姐姐，&ldo;姐，你瘦了。&rdo;&ldo;年纪大了，胃口老是不好，怎能不瘦？&rdo;仰恩也瘦，却不似以前那么单薄，长腿细腰，乍看起来真的是感觉比尚文还高。脸却没怎么变，笑容也是一样，秀气的鼻子，明亮的眼睛……只是那，眼神，那深深的，深深的眼眸深处，成熟了，多了成人才有的，沧桑……这两三年时间，他一个人天涯海角那么远，孤单单，有苦难言，过得又能怎么好？仰思想着，又觉得辛酸。直到听到仰恩问：&ldo;爹娘好吗？&rdo;仰思这才抖了抖心头的灰暗，想起什么，拉起弟弟就往外走，一边说：&ldo;你不是原家的人，不用在这里守着。爹娘在家里等你呢！&rdo;&ldo;什么？他们不是不肯搬过来吗？&rdo;原来，肖家老爷太太&ldo;九一八&rdo;以后，仍然住在东北，并没有搬到北平。只是这次听说仰恩回来，又不想儿子再回东北那乱地，才赶到北平，两人并没打算在这里常住，只为看儿子方便，才因此买了个小院。&ldo;我让司机送你过去，你就住那里，虽然不大，但也挺宽敞的，比这里好。&rdo;&ldo;行，&rdo;住自己家总比住这里好，&ldo;你不跟我回去吗？&rdo;&ldo;我？&rdo;仰思苦笑了一下，&ldo;你看我走得开吗？等姐姐抽出空了，再回去看你。要不，你过来看我也行。&rdo;仰恩只好答应。仰思现在的处境，他多少也理解，经历过那么多事，又赶上原家多事之秋的当儿口，多少责任沉甸甸压在她肩头，多少人看着她，盯着他，等着她犯错，也难怪如今的她，温柔里，多了那么股果断。仰恩不再多想，连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还好行李都封着，并不费事。可他的大部分东西都是跟尚文混着打包的，如今又不好在姐姐面前分，索性随便点了几个箱子，有下人帮忙拎着，往门口走。以后有时间再找尚文分好了。他想。说来还不都是因为他懒，如果出发前听自己的，把行李分开打点，还用这么遮遮掩掩？仰恩心里不禁埋怨。原家在北平的排场大不如东北，门前连个倒车的地方都没有。仰思姐弟两个在门口等司机倒车进来的时候，正遇见崇学从门外走进来，看见他们，打了声招呼：&ldo;要去哪儿？&rdo;&ldo;回家。爹娘来看我了。&rdo;仰恩回答。&ldo;哦！&rdo;崇学并没说什么，继续朝里走，走了几步出去以后又回身说：&ldo;我一会儿也出去，送你吧！&rdo;&ldo;别了，又不顺路。&rdo;还不待仰恩回答，仰思便礼貌地拒绝，&ldo;反正家里的司机闲着也是闲着。&rdo;&ldo;那也好。&rdo;崇学点头，走了。&ldo;他最近忙，现在这形势，够他受的。&rdo;仰思说的时候，带着同情。仰恩再回头的时候，崇学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府的重重树影里，好似刚刚就未出现过。北平对仰恩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引擎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九月初，夜色入水，清澈却还不冷。仰恩正好奇地朝车窗外看着，黑暗中的北平城，到处都是幢幢黑影。忽然传出一股烟味儿，好象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司机把车停在一边，下车打开前盖，趴上去检查。&ldo;恩少爷，有条线烧断了，得耽误一会儿了。&rdo;&ldo;修的好么？&rdo;&ldo;能。&rdo;仰恩只好也下了车。晴朗夜空，灿灿星光，不知为什么，想起几年前的一个夜晚，两个人在坏了的车里，抱在一起取暖……嗯……抱在一起取暖……在那个遥远的国度，多少次，两个人也在皎皎星河下，相拥着，他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倚着车门，仰恩微微低头，感到一股疲惫正在向四肢百骸蔓延开。回来的途中他几乎没什么睡眠，此刻忽然给安静的夜色包裹，一直崩着的神经难得松下来，竟昏昏欲睡。正在这时，一束雪白的车头灯朝着自己打过来。很快，另外一辆汽车在他身边停下来，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小麦色带着威严的脸：&ldo;怎么了？&rdo;丁崇学。车子摇摇晃晃，路边的树木飞快向后退，在车子安静的空间里拉下变换的影子。崇学亲自开车，眼睛只注视在给车前灯打得雪白的道路。身边的仰恩也非常安静，呼吸均匀，空气中暗暗浮动着一股奇异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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