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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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1页）

&esp;&esp;轰——

&esp;&esp;容鹤心中一声惊雷乍响。

&esp;&esp;这是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你不要哭了。”

&esp;&esp;分明只是基于当下语境一句不经意的调侃。

&esp;&esp;容鹤再清楚不过。

&esp;&esp;但坏就坏在陆霄远话中带笑，那语气，和十一年前太像。

&esp;&esp;所以他还是没能忍住，偷偷在陆霄远面前回忆起过去，想起陆霄远第一次叫他“小少爷”的场景。

&esp;&esp;那时候，陆霄远十七，他十五。

&esp;&esp;十五岁的容鹤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踏足老家最乱的区域，一个被当地人称作“王八湾”的地方。

&esp;&esp;这片区域其实有正经名字，叫“黄发湾”。而“王八湾”这个诨名在方言上不仅与之谐音，还有“水浅王八多”的意思。

&esp;&esp;容鹤从出租车上下来，第一印象就是“脏”，太脏了，简直无从下脚。

&esp;&esp;两旁的路牙子挂着经年累月的黑褐色油污，散发着异味，几个青皮寸头纹着大花臂的男人不嫌脏地坐在上面抽烟。

&esp;&esp;发廊门口，数九寒冬却穿着暴露的女人向过路的男人抛着媚眼。碰上起色心上钩的，便立刻化作水蛇缠到对方身上，三言两语哄进温柔乡。

&esp;&esp;容鹤不敢多看，即使掩住鼻子，也难挡那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esp;&esp;这里肮脏混乱、暗藏危险，简直和他爸爸告诫他的一模一样。

&esp;&esp;他穿着干净熨帖的蓝白校服，背着有棱有角的黑色双肩书包，仿佛一个擅闯禁地的入侵者，一路被人用各种目光盯着。

&esp;&esp;他攥紧书包带，闷头往前走。

&esp;&esp;脚步和心跳你争我赶，越来越急。

&esp;&esp;直到看到不远处烧烤摊前那个高大身影，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瞬间被安全感包围。

&esp;&esp;四平米的空间太小，还要摆个烤架，有点容不下一米八的男生。只要稍微往前一探头，就会碰到用铁丝拴着的裸露灯泡。

&esp;&esp;但陆霄远始终站得笔直，身姿如同一棵挺拔的树。

&esp;&esp;再走近些，陆霄远的脸也变得明朗了起来。

&esp;&esp;他没什么表情，眉眼冷峻，嘴角还有一道结痂的褐色伤口，在电灯泡锐利的白光下显得异常富有血性，没有半分颓败的感觉，更别提那日惊鸿一瞥的厌世感——

&esp;&esp;三天前，在操场边的小巷子里，作为值日生的容鹤第一次见到比他高一届的陆霄远。那时的陆霄远正受着伤，孤零零靠在阴冷的墙角，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人间消失，弄得容鹤心惊肉跳。

&esp;&esp;容鹤悄悄走到陆霄远家的摊位旁，没过去打扰，坐在一张桃红色的塑料凳上，双手托腮，看着五米外陆霄远娴熟的动作——

&esp;&esp;翻烤、撒料、装盘。一气呵成。

&esp;&esp;充满超越少年感的锐意。

&esp;&esp;容鹤有点看呆了，直到陆霄远大步将铁盘端到一桌客人面前，转身走向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esp;&esp;他立刻站起身，喊了句：“陆学长。”

&esp;&esp;陆霄远轻轻挑起眉梢，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esp;&esp;容鹤诚实道：“我找你班主任问的。”

&esp;&esp;陆霄远又问：“那你来做什么？”

&esp;&esp;容鹤指了指陆霄远的腹部：“我来探望你，看看你伤势怎么样了，有没有去诊所换纱布。”

&esp;&esp;陆霄远淡淡道：“不用，这种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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