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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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辰点了点头，看着张妈妈忙前忙后，自己解了披风，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目光不住打量这暌违已久的小院子，院子里的两株梨花树如今也没了枝叶，光秃秃的，但潘辰可不会忘记，秋天的时候，这树上掉下来的梨有多甜。&ldo;别忙了，张妈妈。我娘去回事处干什么呀？小翠和小红也跟去了吗？府里最近怎么样啊？&rdo;潘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张妈妈提了一壶热腾腾的水壶过来，放在石桌上，将小茶壶盖子揭开，给潘辰倒茶，一边回道：&ldo;姨娘每天都去回事处，大夫人给她安排了活儿，小红小翠在前年就给大夫人配了人，如今早不在梨香院了。&rdo;潘辰接过张妈妈递来的茶水，放在手心里捂手：&ldo;哦，大夫人给我娘安排什么活儿？非要她去做吗？小红小翠配的谁呀？我走到时候，记得小红和二管家的儿子不是有点意思……&rdo;&ldo;哪里呀，小红给配了马夫老王，小翠……嗨，不说这些，横竖奴婢们命贱，怎么过不是过呢。&rdo;潘辰喝了一小口热茶，一抬眼不解道：&ldo;马夫老王？那老头都七十岁了吧，小红不过十七八，怎么会配给他呀？这不守活寡吗？还有小绿，她怎么了？&rdo;对于潘辰的问题，张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在这时，柳氏从外面回来了，只有她一个人进门，身边也没个伺候的。比起中秋时和潘辰见面打扮过的样子比较，现在乍一看柳氏就比那时候憔悴了不是一点，这个天儿出门，就穿着一套陈年旧曲裾，裙摆的地方还能依稀看见补丁，也不见肩上披个披风什么的，冻得手和鼻子都有些红了，进门时不住搓手，张妈妈上前喊她：&ldo;姨娘快看，谁回来了。&rdo;柳氏呵着手往张妈妈后面探头望了望，动作顿时就僵住了，不过只是片刻就恢复过来：&ldo;你，你怎么回来了？莫不是跑回来的吧？快快快，快回去快回去，都入宫的人了，突然跑回来叫什么事儿啊。&rdo;柳氏说着就要拉着潘辰要往外走，潘辰握住她的手，冰凉凉的，比从前粗了不少，还裂开了不少口子，给柳氏推着走了两步，潘辰才站定：&ldo;哎呀，娘，我能是跑出来的吗？瞧您说的，把我当什么人了？&rdo;听潘辰这样说了，柳氏才恢复点理智，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ldo;不是，那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就一个人啊？莫不是和……吵架了吧？&rdo;潘辰无奈的拉着柳氏在石桌前坐下，指了指门边说道：&ldo;有人跟我一起回来的，她们在拿东西吧，我先一个人进来的，我和他没吵架，就是回来看看您的。&rdo;确定潘辰不是因为吵架闹脾气回来，柳氏就放心了，问道：&ldo;你回来怎么没跟家里说一声？相爷和太太那边还不知道呢吧，你现在身份不同，哪里能从后门进来呢。要不，让张妈妈去告诉……&rdo;&ldo;别别别，千万别。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才从后门走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和大夫人恨我入骨，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您就不担心他们在府里把我办了呀，上赶着给他们送机会不是？把我干掉了，他们的四姑娘就能在宫里作威作福了呗。&rdo;潘辰不等柳氏说完，就阻止了她要去告诉潘坛和孙氏的举动，说的理由也挺直白，才稍微把柳氏给安抚下来。&ldo;可不管怎么说，你回来也不派人来说一声，我这也没收拾收拾。&rdo;柳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也知道穿的不太好，怕潘辰多想，潘辰盯着柳氏看了一会儿后，才果断问道：&ldo;大夫人是不是为难你？&rdo;柳氏摇头：&ldo;没有，你别多想。我过的好着呢，太太平平的，什么为难不为难的。&rdo;&ldo;好什么好？这么大个院子就张妈妈一个人看着，你还给支应到回事处去做事，做什么事啊？中秋的时候，摸你的手还好好的，现在突然这么多口子，你说过得好，也得有人信啊？还有小红小翠怎么就给配了个七十岁的马夫呀？二管事的儿子呢？他不是挺喜欢小红的嘛，我还以为……&rdo;潘辰喋喋不休的话让柳氏不知道如何回答，不好回答，她干脆也就不回答了，默默的牵着潘辰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起了潘辰来，自己的女儿自己疼，看着潘辰衣着华丽，妆容精致，脸色红润，柳氏就放心多了。潘辰还没说完，柳氏就伸手在潘辰的脸上抹了一把，莫名说了一句：&ldo;你这脸上的胭脂也太红了。&rdo;&ldo;嗯？&rdo;潘辰一愣，随即道：&ldo;娘，别岔开话题呀。我问你这些时候在府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大夫人怎么欺负你，你跟我说什么胭脂不胭脂的呀？&rdo;柳氏不理会潘辰，而是回头对张妈妈说了一句：&ldo;去给娘娘打盆水来洗脸。&rdo;张妈妈领命下去了，潘辰越发气急：&ldo;娘啊，我跟你说话，我不洗脸。你跟我说呀，大夫人怎么为难你。&rdo;柳氏却是再也不说什么，而是将潘辰拉起来，牵着她的手，让她在面前转圈给自己看，目光从上到下的打量，又将潘辰的手掌给翻过来，翻过去多看了好几遍，潘辰以为柳氏是想自己了，便不反抗，由着柳氏看下去。张妈妈把水给潘辰打了过来，放在石桌上，还冒着热气腾腾的烟气，潘辰着实不解：&ldo;娘，好端端的洗什么脸呀。我不洗了，待会儿还得从新上妆，烦呢。&rdo;柳氏却不由分说，从潘辰的袖子里掏出了干净帕子，用干帕子在潘辰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把潘辰脸上的妆给弄花了，这下潘辰就算不情愿，也只能清洗了。想跟柳氏辩驳，可脸上刺呼呼的，潘辰无奈的凑到水边，用张妈妈递来的皂角把脸上洗了一遍，柳氏还不罢休，又道：&ldo;还有手，手也洗洗。&rdo;潘辰实在不想一回来就跟柳氏吵架，尽量听话的按照柳氏的吩咐洗了脸和手，然后素面朝天的面对柳氏，说道：&ldo;手和脸都洗完了，您又看到您女儿最真实的一面了。&rdo;柳氏盯着潘辰洗干净的脸又看了老半天，把潘辰看的是莫名其妙，正好月落和辛冬拿了马车上带给柳氏的东西进来了，潘辰对她们指挥：&ldo;把东西拿到堂屋去。&rdo;转过身来，对柳氏道：&ldo;娘，我给您带了好些东西，您跟我去看看。还有张妈妈也来，也有给您的呢。&rdo;张妈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看了看柳氏，见她没反对，才跟着去了堂屋，潘辰将带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打开给柳氏看，柳氏对布料什么的没多大兴趣，倒是对那些名贵药材很有兴趣，拿起了一株两掌大小的灵芝看了又看。潘辰对张妈妈小声问了院里的情况，张妈妈看了看柳氏，小声对潘辰说出了实情：&ldo;唉，姑娘刚嫁入宫的时候，姨娘在家里的日子过的还成，可从去年年底，今年年初开始，大夫人得知姑娘在宫里受宠，在府里对姨娘百般挑剔，先是把小红小翠全打发了，然后还让姨娘成天去干些粗活儿，缝缝补补，洗洗刷刷，府里哪儿缺人，大夫人就让姨娘去，要是姑娘早回来几日，姨娘还在马房里喂马呢。&rdo;张妈妈的话让潘辰暂时陷入了沉默，柳氏一边看潘辰给她带回来的药材，一边抬眼看了看潘辰和张妈妈这边，潘辰沉默着走到桌子一旁坐下，柳氏对张妈妈比了个手势，张妈妈便躬身行礼退了下去。待张妈妈走远之后，柳氏才放下药材，将潘辰拉到一旁的太师椅处，两人并排坐下，柳氏牵着潘辰的手，对潘辰问道：&ldo;皇上对你挺好的？&rdo;潘辰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低下头没有说话，柳氏便笑了起来：&ldo;我瞧着应该是挺好的，要是不好的话，你也没那么招人恨了。&rdo;潘辰有些心虚，从旁边的的盆栽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手里把玩，习惯性的往嘴里放了放，可还没放到嘴里，就给柳氏伸手拿走了叶子，柳氏冷道：&ldo;跟你说过多少回，你这随便吃花草的习惯得改！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rdo;潘辰看了看给柳氏收走的叶子，确实记得小时候柳氏就一直跟她说不能把花花草草放嘴里，只是也不知道是逆反心理还是怎么着，这个习惯潘辰怎么都改不掉，尤其是心虚紧张的时候，这就是下意识的动作，抬头好奇的看着柳氏：&ldo;娘怎么看出来我招人恨了？&rdo;从宫里传出去的，都是潘辰她如何受宠的消息，至于招人恨应该也不会有人特意传出来吧。除非柳氏看出了什么，先前回来，看见柳氏和张妈妈太过激动，没往其他地方想，可现在看柳氏的态度，潘辰的目光一下投向了堂屋外，院子里的石桌上那盆张妈妈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洗脸水上。下意识往脸上摸了摸，柳氏见她有所觉，这才将先前从潘辰袖子里摸出来的帕子拿了出来，帕子上沾着从潘辰脸上抹下来的胭脂，柳氏放到鼻子下面轻嗅了两下，然后才小心翼翼的递到潘辰面前，却不让潘辰用手碰，只让她看看，说道：&ldo;这味道闻起来该是有荨麻在里面的，应该还有杜龙和斑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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