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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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1页）

&esp;&esp;天幕一片白色，四周起了徐徐微风，刮起细细的尘土飘散在空中。鼻息之间全是香蜡纸钱的味道。

&esp;&esp;“谢老爷，您好走啊！”

&esp;&esp;黄土将棺木完全的覆盖住了，正是在这时，一个壮汉忽然哀声喊了一嗓子。谢青芙只觉心中被猛击了一下，没有任何时候比这一瞬间更清楚的感觉到，谢臻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esp;&esp;她想起小时候没有吃到嘴的糖葫芦，想起曾偷偷的躲起来哭过的那个地窖，想起自己曾无数次躲在帐房外面偷看谢榛算账，想起从谢榛手里接过糖葫芦时，落在她头顶上的那只温暖的大手，想起一天一天长大的时候，离她而去的那个背影。

&esp;&esp;谢青芙忽然便猜测，谢榛曾经大约也想过要好好的做一个父亲，只是小时候他没办法分给她多余的时间，长大后，他千方百计的夺走她视作珍宝的那些东西。连正常的相处都做不到，渐渐的，他也就没了这种想法。

&esp;&esp;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说过的那些话，她告诉谢榛自己喜欢同沈寂待在一起，谢榛却总是让她离沈寂远一些。

&esp;&esp;她喜欢沈寂，想要嫁给沈寂，谢榛却在得知这件事的枯黄（九）

&esp;&esp;这一日空气里透出醉人的温暖，谢青芙与谢红药在账房中琢磨了一整日的账本，直到晌午过了方歇了一歇。

&esp;&esp;阳光清明如玉，透过屋檐前斑驳树影落在地上，细细碎碎的洒了一地。

&esp;&esp;“你要用些饭吗？”谢青芙放下手里的账本，揉揉眉心看向谢红药。谢红药双唇泛白，轻轻的摇了摇头。她一手支着头一手握着本微微皱起的账本，视线在陈旧的字迹上逡巡而过。

&esp;&esp;很显然，比起还债来说，口腹之欲在她看来已经不是什么大事。

&esp;&esp;“赵家的那笔钱，又来催了么？”谢红药道。

&esp;&esp;“方才来叫过门。”谢青芙心中压抑，却仍旧点了点头，“赵老爷投进谢家祥祯钱庄的那笔钱似乎是碍于谢家面子，千方百计凑来的。我想他是觉得谢家要垮了，现在不抓紧机会拿回这笔钱，以后大概都没有办法拿回去了。”

&esp;&esp;谢红药微微皱了皱眉，视线仍旧没有从账本上离开：“这几日清出的旧账里，倒有几笔还得起赵家的债。先收回这几笔钱，还上赵家的，再将该卖的都卖了，还上景阳城那些富商的。钱庄内的钱暂时不能动，即便是跪在他们的面前求饶，也务必请他们多宽限一些时候。”

&esp;&esp;谢青芙再次点头，拿了桌上那几本账本，仔细对过后又找出当初签订的契约，正要迈步出门，却听谢红药声音中染上了欣喜：“青芙姐姐，且慢！”

&esp;&esp;谢青芙回过头去，却见她从厚厚的账本中抽出一张泛着黄的纸张来。

&esp;&esp;“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esp;&esp;这一看便看了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谢青芙迈出谢府的后门，身边还带着小心翼翼的半绿。两人拣人少的路走了许久，又穿过七八条巷子，才在一家酒楼前停下了脚步。

&esp;&esp;谢青芙抬头看着酒楼匾额上的“福瑞”二字，又将手缩回袖中摸到那张字条，心中这才有了些底。

&esp;&esp;其实她是很怕的，怕得袖中的手指都在瑟瑟发抖。然而一个人没了惧怕的资格，自然也就没办法再因为害怕而选择逃避了。她得勇敢，她必须勇敢。

&esp;&esp;在心中反反复复念过同一句话之后，谢青芙对半绿轻声道：“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能在外边儿等我，不准进来。即便是听到我被人骂了，不准反驳。”

&esp;&esp;半绿咬着嘴唇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半绿……知道了……”

&esp;&esp;谢青芙轻吸一口气，这才迈步走进福瑞酒楼。一进门便有两名店小二殷勤的迎上来，但谢家败落在景阳城实在不是什么秘密，看清谢青芙的脸后，店小二的脸色极快的阴了阴。其中一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他身旁另一个小二手疾眼快的拉住了。

&esp;&esp;“这不是谢小姐吗？您请里边儿坐！店里刚从猎户手里进了批新鲜的野味儿，您要不要尝尝鲜？”那店小二满脸堆笑，又用手掩住嘴巴对身边小二窃声道，“掌柜的交代过，谢家要是来了人，务必不要喧闹，只悄悄地将这人带到楼上雅间去，再上些香茶点心便是了。瞧你这记性。”

&esp;&esp;这店小二许是跑堂久了，习惯了大嗓门儿招呼客人，即便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谢青芙也能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佯装什么也没听到，安静的便跟着那引路的小二上了二楼进了雅间。

&esp;&esp;雅间内备着瓜果点心，店小二对谢青芙赔笑道：“您稍等一会儿，小的这就替您叫我们掌柜去。”

&esp;&esp;说是稍等，但直到半绿心中的信心似垂垂老矣的夕阳般落了下去，门仍旧是安静的开着，没有哪怕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esp;&esp;“谢小姐久等了。”

&esp;&esp;第二次替自己续上杯中茶之后，谢青芙单手抚着光滑的杯壁，终于听到门响的声音。

&esp;&esp;青发鹤髯的中年男子缓缓步入，他表情祥和，身着锦衣，来到谢青芙面前时衣角上的暗纹从桌角上蹭过，发出轻轻的响声。这人嘴上虽然说着“久等”，语气中却带着丝理所当然，脚上的动作也仍旧是慢吞吞的，显然是并没有将谢青芙放在眼里。

&esp;&esp;“有笔买卖要谈，不知不觉就耽误到现在啦。谢小姐可不要怪老朽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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