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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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1页）

&esp;&esp;桓行简看她神思恍惚的，长蒿一丢，撩袍坐在她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好手好脚，除了衣裙鞋子脏了。

&esp;&esp;“好好跟着我，我不喜欢人背叛我，当然，如果有人敢背叛我，我宁肯毁了她。”他说一不二的口气让嘉柔愈发惘然，她定定看着他，“我背叛大将军什么了？大将军又把我当什么？笼中的鸟？高兴的时候，逗逗我，不高兴了，就弄死了换一只来，你既然都找到了新的鸟，刚才为何不射死我？”

&esp;&esp;桓行简冷嗤：“柔儿，不要想着来挑战我的底线。如果你是为别的女人吃醋，大可不必，除了你，别的女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一个个女人而已，或美或丑，或贤或愚，没什么分别。”

&esp;&esp;嘉柔徐徐摇首，眼睛噙满了泪：“桓行简，你让我好好跟着你，我怎么跟？我若是不如你的意，你立刻就能杀了我，”她忽然滞住，瞳仁一缩，踉跄着就想从船里站起来，“姊姊是你杀的，她是你杀的！那天，那天，她一定知道了你什么……”

&esp;&esp;身子一晃，他出手如电倾身揽住了她，含住嘉柔的唇，狠狠吻下去，不让她再有半个字泄露出来。

&esp;&esp;唇舌纠缠，他气息浓烈得让人晕眩，嘉柔拼命推搡，唇瓣忽然吃痛一嘴的腥甜，桓行简两只胳膊死死箍着自己，渐不能动弹。

&esp;&esp;“不准你再提她，”他突然把嘉柔一松，一双眼，变得极其阴鸷，“柔儿，因为她的事你一直对我耿耿于怀，我说过了，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你为什么不肯放下心结待我？你跟着我，在公府住了那么久，我是放浪形骸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吗？还是，我身为大将军赏罚不明用人不清？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

&esp;&esp;他少有这般咄咄逼人待自己，眉毛拧着，显然是被惹毛了。嘉柔瑟缩往后掣，两片薄唇微微抖着：“我怕你，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大将军，生杀予夺，就像刚才，如果不是李闯护着我，我现在早就死了。你说杀我就杀，我不知道，”她痛苦地直摇头，揪紧了他手臂，“我不知道你哪天又翻脸，我想过，好好陪着你，可我不敢……”

&esp;&esp;手上骤然发力，忽又软塌塌地从他手臂上滑了下去，嘉柔忍泪，像只无措的小翠鸟，黯淡着脸：“西凉有高僧讲佛法，我跟出云仙仙去听过。那时候，我还不懂，可有的句子我记在心里了。有几句话，我如今仿佛有些明白了，佛经里说，譬如群鹿为渴所逼，见春时燄，而作水想，迷乱驰趣，不知非水。我来寿春见到你，夜里，你跟我说那么多话，其实，我也很高兴，想着你把心里话都跟我说了，也许我对你而言，真的不一样，你是有情人。可我发现我错了，我就是那头鹿，以为找到了水，欢欢喜喜奔到眼前才发现不过是日光照耀的沙地。”

&esp;&esp;一席话说完，心里又烫又痛，嘉柔捂住了脸，哽咽不已：“大将军，我也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esp;&esp;明晃晃的日光下，她乌发雪肤，像最纯净的玉石，桓行简久久凝视着嘉柔，忽皱眉把人搂进怀中，下颌在她青丝上一蹭，胸口微微起伏：“好，我知道了。”

&esp;&esp;泪水湿透他衣襟，一片温热，渡到肌肤上，桓行简由着嘉柔哭累了，低首吻去眼角泪水，带她回军营。

&esp;&esp;日暮时分，帐外多了欢声笑语。篝火燃起，兵丁们砍来的松枝聚堆，山林里打来的野兔、野山羊等一架，火苗哔哔剥剥直响，滴落的膏脂便飘香甚远。

&esp;&esp;桓行简巡查完营地，把嘉柔从帐子里领出，寻了一处，盘腿坐下给她烤野麋，火架上肉滋滋作响，头顶星辰璀亮，城郊静谧非常只有四下草虫鸣奏杜鹃阵阵。

&esp;&esp;火光映照下，嘉柔那张脸愈发显得光洁柔和，颊上醺红，桓行简静静翻动着鹿肉，时不时轻瞥她两眼。

&esp;&esp;“来，尝一尝我的手艺。”他轻笑，似乎白日里发生的一幕幕早抛到云端，脸上一丝异样情绪也无。

&esp;&esp;嘉柔托着腮，神情里说不出是悲是喜，她没动，只余光微微一扫。桓行简轻咳一声，塞到她手中：“能让大将军亲自烤肉的，除了太傅，你是竞折腰（26）

&esp;&esp;拿披风一挡，桓行简走过来：“怎么，姜维又卷土重来了？”石苞把陈泰的书函呈给他，一面留心他神色，一面说道：

&esp;&esp;“属下问了信使两句，姜维倒没出兵，但有这个苗头。”

&esp;&esp;桓行简心知姜维蠢蠢欲动，考虑片刻，写了封回函给陈泰。等石苞离去，命人打热水进来，拿手巾给嘉柔擦洗了。

&esp;&esp;榻上，嘉柔两颊绯红，如海棠春睡，不情不愿地哼唧了几声，桓行简扶腰托起她，灌了几口寿春黄芽。

&esp;&esp;她惺忪着眼，昏黄灯光里一切看起来都如此温柔把桓行简当成了崔娘，于是，往他怀里拱了一拱，撒娇道：“我想吃甜的。”

&esp;&esp;这哪有蜜饯，桓行简哭笑不得，四下一看，案头放着毌夫人白日送过来的鲜桃肥杏，摆在青灰碟子上。

&esp;&esp;正始四年的暮春，嘉柔就是在寿春过的，那时候，毌夫人拿她当女儿一般疼爱，吃穿用度皆极为上心。嘉柔爱吃甜中带酸，因此，这杏子没等熟透，有个八分左右，便洗干净送来了。

&esp;&esp;果然，酸甜的果肉入口，嘉柔的鼻子跟着一皱，窝在桓行简怀里眼睛半眯半睁着忽然被杏核硌到牙，哎呦了声。

&esp;&esp;人清醒两分，可头依旧昏沉沉的，手朝桓行简腰身上一扶，不禁自语道：“咦，怎么硬硬的？”她低下头，似要探究探究他的玉带，桓行简笑着把人提了两把，“还没闹够？”

&esp;&esp;嘉柔冲他笑起来，猛地直起腰，两只眼，像荡了一层又一层的柔波，手指攀上桓行简的喉结，摸了又摸，奇道：“你为什么有这个？”

&esp;&esp;被她捉弄地发痒，桓行简顺势抱着她跌倒，压了她头发，嘉柔不由得在他肩头狠掐一把。

&esp;&esp;“大将军？”嘉柔细细地喘气，仿佛这一刻又认清了他，桓行简俯下身，意味深长地揉起她饱满红润的唇，“这里没别人，只你我，喊我子元。”

&esp;&esp;衣裳凌乱，肌肤的雪光已经一览无余，嘉柔唇角一弯：“我不敢呢，万一大将军又要杀我怎么办？”

&esp;&esp;帐子外，杜鹃的叫声时不时地就从林子这头一路传到水边去了，老尽春风。桓行简凝神看她片刻，那副半真半假的模样，惹得他略有不快，看来，这件事她是记心里了。

&esp;&esp;嘉柔眼皮发沉，乌浓的睫毛险险要遮光了眼眸，桓行简伸手一弹，转身把灯吹了，再欺压下来。

&esp;&esp;隐约仍有低低的人语，篝火未尽，卫会跟虞松两人依旧在温热的夜风里坐着，脚边空了坛酒。

&esp;&esp;卫会眼尖，看到桓行简的大帐突然漆黑一片，拿帕子揩了揩手，悠然道：“英雄美人，大将军也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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