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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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第2页）

&esp;&esp;明芝被说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只好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地上。她今天穿的皮鞋已经旧了，鞋头的漆掉了一圈，袜子也不行了，硬得跟壳似的。

&esp;&esp;季祖萌老生常谈地敲过警钟，对女儿恭恭敬敬的样子没有在意，但看到了她脚上的鞋实在旧得很，忍不住一皱眉，“德言容工，一个大姑娘该知道如何拾掇自己。就算月钱不够，太太并不是严苛的性子，你开了口她自会替你添置，现在像什么样子？走出去乌眉野嘴，丢人现脸。”

&esp;&esp;他气昂昂地说完，见明芝还是那付低眉顺眼的窝囊相，气不打一处来，挥手道，“下去吧，我懒得跟你说。”

&esp;&esp;明芝应了个“是”，规规矩矩地退下去。

&esp;&esp;走到门边，季祖萌突然叫住她，“回来。”

&esp;&esp;明芝估摸父亲没骂够，叫她回来找补两句，没想到他在袋里掏了一会，竟拿出一卷钞票。

&esp;&esp;他不耐烦地说，“拿去，到了上海买些衣物，不要在我朋友面前丢我的脸。”

&esp;&esp;今天是什么日子？利财！

&esp;&esp;明芝晚上整理首饰盒，发现那卷钞票有两百多块钱，还有一万块的支票，省着点花够用很久了。但是她现在不那么想了，她不走，她就等着嫁给沈凤书。反正他即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她高高兴兴地做沈太太，日子只有比现在好过。

&esp;&esp;至于徐仲九……她摸了一下衣袋，他送她的锁片被她用手帕包了起来，好好藏着，精神上的恋爱……也很好。

&esp;&esp;

&esp;&esp;徐仲九在租界大手笔地租了一幢小楼，这楼还附带小院子。

&esp;&esp;院子有十来平方，靠墙是一圈花坛。天冷，花花草草都萎了，但等来年开春肯定又是一片姹紫嫣红。小楼有两层，楼下是客厅和厨房，一大一小两间卧室，楼上是两大一小三间卧室。每层楼的卫浴设施齐全，楼下还有一个大大的壁炉。

&esp;&esp;明芝和友芝理所当然住了楼上的两间大房，小月作为贴身丫环住了小房间。福根夫妇自知不能和徐仲九比，所以识相地请他住楼下的大房间。但徐仲九拒绝了，理由是他单身一人，而且不能长住，不必占用一个大房间。

&esp;&esp;话虽这么说，福根夫妇依旧不敢，还是友芝做了主。他们推来让去，让她看了很不耐烦，“出门在外需要便宜行事，你们就听徐少爷的。”福根家的嗫嚅道，“太太知道了的话……”友芝打断她的话，“太太那里有我。”

&esp;&esp;徐仲九还包了一辆洋车，洋车夫一大早带着车在路口等，要用车就由福根去把人叫过来。从住的地方出去，约十多分钟后就有百货公司、影院、剧场，此处堪称闹中取静。

&esp;&esp;入住的可做。梅城粮商已有一个联盟会，为首者正是季祖萌，可季祖萌此人最为正经，绝不允许有人哄抬粮价，更不会表面一套私底下又是一套。他在梅城声望极高，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办法对付他。

&esp;&esp;徐仲九为了土地与粮食来到梅城，算是成了沈凤书的助手，可距离打入季家还有长长的一段路要走。好在他和他背后的人们想的是长远计划，所以对目前的小打小闹也没怨言。昨晚谈完生意，他便跟着别人去了花天酒地，今早天色大亮后才起的床。

&esp;&esp;“没睡好？”徐仲九没直接回答明芝的问题，关切地反问道。

&esp;&esp;明芝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回来就好了。”

&esp;&esp;徐仲九心中一动，扶住她说道，“关心我？”

&esp;&esp;明芝重重地一点头。

&esp;&esp;徐仲九跟她越靠越近，“为什么？”

&esp;&esp;明芝觉得他的睫毛快拂到自己脸上了，痒痒的，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差点照出她来。她心口一跳，不敢再对上他的眼神，硬生生转过头，“还用说吗，我们是一起来的。”

&esp;&esp;不然呢。

&esp;&esp;明芝心中凄苦，你和友芝谈天说地，和我却是世事艰辛，生怕我不肯规规矩矩地做沈夫人。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上一个钮扣洞，“总是得互相照应。”

&esp;&esp;“明芝，”他轻声叫她，“你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esp;&esp;她犟嘴，“怕我对可敬可爱的沈县长不好。”

&esp;&esp;说是说了，她不敢看他的面色。

&esp;&esp;徐仲九握住她动来动去的指尖，“在你心里，就这么看我，这么看沈县长？”

&esp;&esp;明芝有些后悔，沈凤书对她算是很好了，她这么说他，似乎很没良心。她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要不是徐仲九刻意地等她开口，可能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对不起，我不该语带嘲讽。”

&esp;&esp;她以为徐仲九会松开她的手，但他没有，他飞快地说了一句，“将来你会感谢我。”徐仲九如是想，才如是说。与其在家做一个战战兢兢的庶女，不如奋力一搏把钱财势力握在手中，亲情爱情这些都是空的，哪里比得上能掌控的权势。他一直觉得对明芝来说这条路比其他路好走得多，他会帮她尽快走得稳，然后也收取一点小小的回报。

&esp;&esp;明芝昏头搭脑地不愿意再想，她整个晚上都没睡着，此刻睡意来袭，简直站着都能睡着。

&esp;&esp;徐仲九一把抱起她，轻轻巧巧地往外走，“回去睡吧。”在走廊里他遇到刚洗好衣服的小月，大大方方地解释道，“二小姐刚才晕倒在地上，可能是贫血又犯了，我送她回房。”

&esp;&esp;小月以为是真，“二小姐有阵子没犯这病，没想到今天又犯了，可能是这几天来客太多，害得她连小睡的时间都没有。”

&esp;&esp;明芝怕被小月发现真相，不敢做声，闭着眼听徐仲九问小月都来了哪些客人，是男是女，做什么的。

&esp;&esp;“都是老爷生意上的朋友，来的是他们的太太，有时也带着女儿，她们的小姐们倒是和我家小姐年龄相仿。”

&esp;&esp;“二小姐喜欢见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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