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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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第3页）

&esp;&esp;他发了一夜的烧，韶音就照顾了他一夜。

&esp;&esp;次日早上，裴九凤醒了。

&esp;&esp;刚一睁眼，就看到头顶上落满灰尘的房梁，以及破旧的蜘蛛网。眉头皱起，他烦厌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esp;&esp;忽然，他觉得右手被什么压住，转头一看，床边伏了一团小小的身躯。

&esp;&esp;枯草一般的头发，破旧不堪的衣衫，纤细得仿佛一掐就断的颈子。

&esp;&esp;原来她这么弱小，裴九凤脑中浮现一个念头。

&esp;&esp;他到底为什么打不过她来着？

&esp;&esp;“喂。”

&esp;&esp;他动了动手指，“醒醒！”

&esp;&esp;韶音抬起头，朦胧睁眼，眨动几下眼睛，脸上露出笑意来：“大根，你醒了？”直起身，伸手摸在他脑门上，欣喜地说：“烧退了！”

&esp;&esp;裴九凤一愣，昨晚数次感受到清凉的记忆涌上。他看着少女营养不良的黄不拉几的小脸，又看了看她枯瘦如鸡爪的手，最后落到她干瘦干瘦的身躯上。

&esp;&esp;昨晚是她照顾他。

&esp;&esp;他居然被她照顾了一夜。

&esp;&esp;被这样一个寒酸穷困的，不起眼的，放在从前他甚是鄙夷，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少女。

&esp;&esp;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来。

&esp;&esp;他被人照顾了，他在生病时被人照顾了，这是年少时满心憧憬和期待的事。

&esp;&esp;可是照顾他的人，又是他瞧不起的人。

&esp;&esp;“嗯。”他垂下眼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闭紧嘴巴。

&esp;&esp;神情说不出的疏离。

&esp;&esp;韶音没在意，热了一碗大骨汤，喂他喝下了。

&esp;&esp;又去熬药，倒出一碗滚烫的药汁子，放在床边：“等凉一凉，你就喝了。”

&esp;&esp;“你做什么去？”裴九凤问。

&esp;&esp;韶音顿了顿，说道：“我去找点事情做。”迟疑了下，她转过身，摸了摸他的头顶，“大根，你在家不要闹，我们家没有余粮还欠着债。”

&esp;&esp;裴九凤听到“欠债”两个字就不痛快。

&esp;&esp;这让他想起自己卖了好多次柴禾，结果却没过上好日子。

&esp;&esp;连肉都没吃一口。

&esp;&esp;这次喝到骨头汤，居然还是拜断了腿所赐。

&esp;&esp;真是讽刺。

&esp;&esp;“行吧。”他随口说道。

&esp;&esp;从他的表情中，能感觉到他很不痛快，但是他压制住了，没有发作。

&esp;&esp;韶音又摸了摸他的头，这才转身走了。

&esp;&esp;裴九凤的头顶仍残存着被人揉过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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