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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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多是议论，比惆怅更多的是好奇和不解；或是惶惑，十七八岁的生命里，全是诡秘。少年的一大特性与好处是，忘性大，轻松就能向前走。前一秒还窃窃私语的学生们，此刻都安静下来，他们的眼睛如饥似渴，亮成几十双灯泡，全神贯注盯着黑板上方墙壁上的挂钟‐‐放学倒计时一分钟！课堂上不许讲小话，但放学如同开鸟笼，平时就不守规矩的学生把倒计时从心里转移到嘴上，公开跟老师叫板：&ldo;20……19……&rdo;渐渐，随大流，仿佛一群蜜蜂由远及近。生物老师对生物的趋同性和族群跟随效应再清楚不过，无奈又不甘心，不肯放下课本。越来越多的学生加入倒数队伍：&ldo;13……12……&rdo;陈念的心打鼓一样跟着男生们的节拍搏动。她已在课桌下把书包收好，只等着下课铃响冲出教室。炎热傍晚，她鼻翼上渗出了汗。生物老师不放弃地问：&ldo;生物的种间关系除了共生、寄生和竞争，还有什么？&rdo;全班同学激奋地回答：&ldo;捕食！&rdo;&ldo;捕食！&rdo;&ldo;叮铃铃~&rdo;下课铃引爆教室，吵闹，桌椅碰撞，陈念大步走出教室，确定走出那道视线外了，她拔脚飞奔，跑过走廊，弯进楼梯间，白色帆布鞋在楼梯坎上交替得近乎慌乱。她小腿很细，只怕承受不了这速度会折断。几个男生呼啸着从她身边冲过，陈念熟视无睹，用力奔跑，时不时回头，仿佛身后有别人看不见的恶鬼在索她的命，是捕食的猎物。下课铃声唱完，她白色的校服裙子已消失在校门口。陈念一路跑回家，跑到家附近的小巷，实在没力了，撑着腰喘着气往前走。心如擂鼓，她抹抹嘴巴上的汗，揪紧书包带子。青石巷子笼罩在晚霞里，油画似的，几缕油腻的青椒肉丝香味从院墙里飘出来。乒乒乓乓，是锅铲敲打铁锅，还有拳打脚踢。角落里一群杂毛小混混在揍人，白t恤的男生蜷在地上，没有反抗，没有声息。陈念把头扎低，屏气从一旁走过。那群人骂骂咧咧，脏话连篇。陈念目不斜视快速经过，转弯掏出手机，才摁两个键，后衣领被人揪住。她像只鸡崽，被拖去那堆人里头。屋檐下得低头，陈念的头快埋进胸口。小混混一下两下拍她的脸：&ldo;小婊子，给谁打电话呢？&rdo;陈念垂着眼皮：&ldo;我……我妈妈。&rdo;对方抓住她手腕拧过来，屏幕上显示数字&ldo;11&rdo;。&ldo;110？&rdo;劈头一耳光，&ldo;操你妈b，找死！&rdo;陈念摔在白t恤身上，脸颊火辣，她后悔了。她不该多事。打伤了人死了人又关她屁事。&ldo;什么jb玩意儿！&rdo;那人一脚要踹，另一人挥手拦住，蹲下来，揪住她的马尾强迫她抬头。陈念看见这混混腰上还系着校服，是她的同龄人，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像是天生的仇敌，分属不同的物种。他抬了抬下巴，指那个被打的白t恤男生：&ldo;你认识他？&rdo;他扯动陈念的头发，把她的头拧过去，陈念撞上一双漆黑的眉眼，隐在暮色里，看不清情绪。&ldo;不认……&rdo;陈念说话有些艰难，&ldo;不认识。&rdo;&ldo;不认识？&rdo;混混拎着她鸡窝似的头发，摇晃她的脑袋，&ldo;不认识你多管闲事？&rdo;&ldo;我再……再不管了。&rdo;陈念声音很小，有真切的后悔，和虚弱的求饶。她垂下眼帘，不敢看白t恤男生的眼睛。混混一时没趣，又不甘心放她走，较上劲了：&ldo;不认识他你为什么要救他？啊？&rdo;仿佛真有多在乎她的理由。陈念：&ldo;不知道。&rdo;她察觉不妙。&ldo;你看他长得好看？&rdo;陈念不吭气，脑子里没有答案。刚才那一对视，他眼睛逼人，一瞬，足够她判断是个好看的男生。可之前她没看。&ldo;他当然长得好看啦，他妈是咱们市里有名的美女呢。&rdo;他们交换眼神，笑得不怀好意又下流，&ldo;好多人排队上她的床，操……&rdo;&ldo;指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了。我他妈早想好了从后边进……&rdo;陈念咬紧牙，不属于她的羞耻在她脸上炸开。她更不敢看那个白t恤男生了，他们终于嘲笑完了，揪起陈念的衣领：&ldo;你有钱吗？&rdo;&ldo;啊？&rdo;&ldo;他没钱，你有钱吗？&rdo;原来是欺凌抢钱的恶霸学生，陈念家境不好，舍不得钱，可又怕他们搜身，终于红着眼眶摸出七十块钱，低声：&ldo;只有这……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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