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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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1页）

&esp;&esp;“谁？！哪个不长眼的？”余老五怒了，环视一圈，然而暗巷还是那条暗巷，空荡寂静，墙头空空如也。

&esp;&esp;“娘的，今天真是见鬼。”一圈看完，他又朝墙角啐了一口，提提裤带，再往前走。

&esp;&esp;又是块石子。

&esp;&esp;这块比刚才那块大些，力道也更大，正中余老五的额头，登时砸出个红红的鼓包。

&esp;&esp;“到底是谁啊？！”他更怒，捂着钝痛的额头，朝着暗巷大喊，“有胆就出来……”

&esp;&esp;“这儿呢。”稍远处忽然冒出个声音，咬字慵懒，乍一听像是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

&esp;&esp;余老五莫名其妙，抬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视线掠过一溜的砖墙青苔，最终看到高坐在死路墙头上的人。

&esp;&esp;“对，就在这儿。”年轻的郎君盘腿坐在墙上，掂着手里剩下的几块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余老五。他生了张俊秀的脸，模样却风尘仆仆，劲装外披了件半长不短的斗篷，大晴天的背后还背着把伞。

&esp;&esp;余老五直觉不对，但输人不输阵，他梗着脖子，一歪嘴露出个笑：“怀远坊里混了这么多年，我倒是没见过你。不知是哪条道上的兄弟，是哪位啊？”

&esp;&esp;“我啊，”方少舒配合地回了一个笑，他舔舔嘴角，冷眼看着地上的男人，含笑说话时尖利的犬齿若隐若现，“是刚才那小娘子的师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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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送走意外来访的玄明，折返工坊后如愿没急着上手做木工活，新开业就遇上地痞，她总觉得有点晦气，干脆腾出时间把工坊里里外外收拾一遍。

&esp;&esp;擦柜架缝隙时有人推门进来，如愿以为是燕婵，抻长胳膊擦着柜架贴墙的部分，头也没回：“师姐，天渐渐热起来，蛇该出来了吧，是不是该用雄黄擦擦了？”

&esp;&esp;“端午还有一个月呢，你倒是心急。”回答的却是个慵懒的男声，“何况你师姐的药坊就在边上，哪条蛇这么不长眼，上赶着过来泡药酒？”

&esp;&esp;如愿一听这腔调就知道是谁，连忙起身，手里拎着块抹布，脸上的讶异毫不作假：“师姐夫？你不是说年中才回嘛，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esp;&esp;她踮起脚，越过方少舒的肩头去看半开的门后，犹嫌不够还蹦跶了两下，“我师姐呢？她出去看诊，这会儿该回来了，你遇上她没？”

&esp;&esp;“别蹦了。我没遇上你师姐，是我自己回来的。”方少舒忍住没把这个乱蹦跶的小娘子揪下来，再想想在家乡那几个月的遭遇，觉得头又隐隐作痛，“至于我回家的事儿也别提了，年前老爷子写信催我回去，我还以为怎么了，急匆匆赶回去，结果还是论武这么回事。”

&esp;&esp;“这不挺好的吗？”没看见燕婵，如愿有点失望，退回柜架边上，随口搭话，“你这么厉害，论武赢上几把，让令尊开心开心，不也挺好的。”

&esp;&esp;“可拉倒吧，我倒是按我阿耶的意思去了，结果遇上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怪人，使一手特制的长鞭，”方少舒舒展两条手臂比划了个大致的长度，“我根本近不了身，稍靠近些就被抽，这么大个论武的台子，把我从这头抽到那头，又从那头抽到这头，打得我鼻青脸肿。我实在受不了，熬过了除夕夜，大年初一赶紧坐船溜了，之后又陆续在沿途耽搁，今早才回长安城。”

&esp;&esp;“哦，太可怜了。”如愿意思意思表示同情，“那你怎么现在才过来？”

&esp;&esp;“我总得吃个饭吧？”风尘仆仆赶回来时正巧撞见如愿和玄明演的那一场，方少舒真以为这俩人是旧相识，按江湖规矩自然是不抢风头，就当没有那个被他揍得气息奄奄不知死活的余老五。

&esp;&esp;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从腰侧的包裹里抽出一个木盒塞给如愿，“不提。喏，给你带的特产，你看看喜不喜欢？”

&esp;&esp;木盒约一只手的大小，分上下两层，桃囊遇到突发事件时必需的社交礼仪……

&esp;&esp;余老五就像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工坊重归平静后，如愿很快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依旧做活，隔三差五地去玄都观看书。

&esp;&esp;期间倒是撞见了玄明好几次，一来二去，玄明莫名其妙地成了检验如愿背诵成果的工具。

&esp;&esp;检验的地方总在静室，摇曳的竹影间，一身灰袍的道长垂眼看着摊开的书卷，随意选了今日的最后一节：“……不知命？”

&esp;&esp;“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如愿端正地跪坐在玄明对面，双手规矩地放在膝上，一串背完，腰背挺得更直，下颌都稍稍扬起来，活像初入学堂等着先生夸奖的学生。

&esp;&esp;“不错，今日问的都没背错。”玄明相当给面子地肯定她的背诵能力，信手合上书，密匝匝的睫毛轻轻扬起，“只是论及季氏的篇章有不熟练的地方，或许当多看几次。”

&esp;&esp;“嘿嘿，那个太拗口啦，辛苦道长这半个月听我磕磕巴巴地背。”如愿虚心接受认真道谢，把书收回布包，“对了，上回在怀远坊里，送道长回去的时候，约了去京郊玩，就是今天，您还记得吧？”

&esp;&esp;“当然记得。”他还特意为此换了身浅灰色的布衣。

&esp;&esp;“那我们走吧。”如愿挎上布包起身，“我带您去车行，您坐我租的马车就行。”

&esp;&esp;“会不会不太妥当？”玄明跟着起身，皱了皱眉，“我倒无妨，但元娘子独身一人……”

&esp;&esp;“我知道——男女大防、有损清白嘛，”如愿学着老学究摇头晃脑，严肃得贴上胡子就能去集贤殿唬人，可惜刚学完就破功，被自己故作严肃的语气逗得“扑哧”笑了出来。

&esp;&esp;她笑眯眯地去拉玄明的手，“没关系的，我不在意，也保证不伤您的清白。您不说我不说，那就等于没这回事。”

&esp;&esp;玄明被她的歪理弄得微微皱眉，想着怎么温言反驳，那只手已经探了过来，指尖在他手背上一划而过，轻柔地勾住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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