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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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数年，周以棠言犹在耳‐‐&ldo;取舍&rdo;乃是强者之道。周翡扫了一眼那眼圈通红的镖局少女，还刀入鞘，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微微叹了口气‐‐谢允一路陪她返回蜀中，此时却突然不告而别，除了那日为了救她使出了那什么……&ldo;推云掌&rdo;之外，仿佛没别的缘由了。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放弃他一直暗地追查的事？周翡虽然不愿意妄下结论，却也知道情况恐怕并不乐观。要不是因为这个，她真的很想留在蜀中见她爹一面，跟他好好聊一聊那些以前她想不明白、这一年间却尝透了滋味的道理。许是她方才跟活人死人山的人动刀太过凶神恶煞，兴南镖局的一帮镖师愣是没敢上前同她说话，都转向了李晟。李晟是个&ldo;窝里横&rdo;，只对自己人不假辞色，在外人面前非常之伪君子，三言两语便和人家聊到了一处，约莫一顿饭的功夫才回来。他往桌上丢了个黑木雕的请柬：&ldo;你们先看看这个。&rdo;吴楚楚寒鸦声普通请柬写在纸上，霍连涛的请柬却十分铺张地刻在了木头上，上面镂空刻着时间地点，下面勾了一截诡异的水波纹图案，和吴楚楚长命锁上的非常像。李妍感叹道：&ldo;这个霍堡主肯定很有钱。&rdo;杨瑾奇道：&ldo;不是说他一把火烧了自己家，逃难到南边了吗？怎么还是很有钱？&rdo;&ldo;他要紧的东西早就送走了，岳阳的霍家堡就给沈天枢剩下一个空壳和一个傻大哥。&rdo;李晟随口解释道，他十指轻轻叩着桌子，过了一会，又说道，&ldo;那兴南镖局的总镖头朱庆，本是个颇为了不起的人物，不料一次走镖遭人暗算，后脊梁骨受伤，至今只能瘫在床上，生活尚且不能自理，更不必说照看生意了。这朱庆一双儿女都还不到十八，兄长叫做朱晨，就是刚才被他们镖师护在中间的那个，从小身体不好，功夫练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那妹子朱小姐更是自小娇生惯养，身手也就那么回事，兄妹两个突遭大变，也没办法，只能自己顶门立户，幸亏一帮老镖师厚道，还愿意给他们撑门，镖局这才能勉力支撑‐‐前几年霍家堡崛起的时候不是四处招揽人么？听说连活人死人山的木小乔都去了，朱家那两兄妹便顺势依附了霍家，那霍连涛牛皮吹破天，根本就没怎么管过他们死活，这回活人死人山的杂碎捣乱找不着正主，反倒拿他们出气，也是倒霉。&rdo;杨瑾听罢，对乱世孤苦小儿女的遭遇没什么感慨，只是若有所思道：&ldo;听说霍家腿法独步天下，那么这个霍连涛能网罗这么多人投他麾下，武功必然是很厉害的？&rdo;周翡毛骨悚然道：&ldo;难道你还打算挑衅霍家堡？&rdo;杨瑾挺直了腰杆，一本正经地纠正道：&ldo;是挑战。&rdo;跟一个满脑子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南疆汉子说话实在费劲。&ldo;武功怎么样说不好。&rdo;周翡顿了一下，想起当时在木小乔那个山间地牢里，谢允跟她说过的话。洞庭一带的大小门派是怎么没落的，霍连涛又是怎么趁机崛起的……周翡飞快地理着自己的思路，说道：&ldo;当时受到战火波及，再加上曹仲昆有意针对，洞庭一带各大门派先后凋落，唯独让沉寂多年的霍家堡做大‐‐为什么？霍连涛既不是底蕴最深厚的，也不是武功最好的……&rdo;李晟从小就是个人精，一点就透，闻听此言，立刻恍然大悟道：&ldo;但他一定是最有野心的，此人背后很可能有别的势力。当时霍家堡刚一遭到北斗威胁，立刻就放火撤退，将自己大本营都甩了，除了说明他特别怕死之外，还有可能是他早就已经找好了退路，说不定计划将霍家堡迁往南边很久了，所以他背后的势力很可能是……&rdo;周翡和吴楚楚对视一眼‐‐谢允说过，&ldo;白先生&rdo;是他堂弟的人，他是建元皇帝的侄儿，那他的堂弟岂不是皇帝那老儿的皇子？吴楚楚先是点了一下头，示意周翡和李晟的猜测都有理，随即又摇了摇头，敲了敲桌上的木请柬，暗示他们有事说事，别再揣度这些大人物的心计。他们仨仅仅用眼神交流了片刻，便各自明白了其他人的意思，一时都默契地噤了声，只剩下杨瑾李妍大眼瞪小眼，全然不明所以。李妍怕挨骂，憋着没敢吭声，杨瑾却很实在地皱紧眉头，说道：&ldo;不是刚才还在说霍连涛的武功厉害不厉害吗？你们在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你们中原人老想这么多事？好不痛快！&rdo;&ldo;……&rdo;周翡无语片刻，问道，&ldo;徐舵主是你什么人？&rdo;杨瑾道：&ldo;哦，是我义父。早年他到我们擎云沟来求过医，我爹治好了他，那以后便经常有往来。&rdo;周翡真心实意地对他说道：&ldo;那你可一定要多跟你义父亲近，有事多听他老人家的。&rdo;不然迟早让人称斤卖了。杨瑾压根没听懂她这句隐晦的挤兑，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实诚地点头道：&ldo;那是自然。&rdo;李晟将木请柬反过来观察了片刻，说道：&ldo;永州，正月‐‐方才据咱们推断，谢公子是往南去了，永州不也是这方向吗？你们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去那边了？&rdo;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ldo;再说说这个水波纹。&rdo;李晟数道，&ldo;现在就咱们知道的，吴将军那里有一个，霍家堡显然也有一个。&rdo;&ldo;山川剑有一个，&rdo;周翡补充道，想起寇丹反叛的时候在洗墨江边说过的话，又说道，&ldo;鱼太师叔有没有？我娘……不对，按时间算，应该是外公那也有一个。羽衣班不清楚，我觉得霓裳夫人很可能知道海天一色的一些内情。&rdo;&ldo;要是按着那一辈人算，霍连涛当时还狗屁不算呢，就算他现在手里有水波纹，也该是老堡主留下来的。&rdo;李晟顿了顿，想起他目睹的那场大火，想起冲云子和霍老堡主之间那种诡异的默契，又说道，&ldo;我总觉得齐门也应该有一个。&rdo;周翡听到这里，倏地一皱眉：&ldo;等等，我发现这里面有个问题。&rdo;李晟叹了口气：&ldo;不错。&rdo;李妍终于被他们俩这不知所云的对话逼疯了：&ldo;劳驾，大哥，亲姐，你俩能用人话交流吗？&rdo;&ldo;就现在咱们知道的，最初拿着这个水波纹的人大多都死了，而且都没有和继任者说过其中内情。&rdo;吴楚楚小声给她解释道，&ldo;那长命锁我从小就戴着，但我爹从来没跟我说过它有什么特异之处。山川剑死于非命，这不用说了，之后他的东西落到了郑罗生手里，郑罗生到死都没明白海天一色是怎么回事。&rdo;&ldo;齐门和羽衣班不太了解，但寇丹如果在继任鸣风楼掌门时就知道海天一色，她不会现在才反。&rdo;周翡说道，&ldo;我娘也一样，倘若她不是完全蒙在鼓里，当时肯定不会派晨飞师兄他们去接你们。&rdo;张晨飞太年轻了，他们那一队人虽然常在江湖上行走，做的却大多是跑腿的事，李瑾容不可能明知吴家人身上有要命的东西，还将弟子派去送死。&ldo;说回到这个霍连涛身上，&rdo;李晟道，&ldo;霍连涛这个人，心机深沉，很会自吹自擂、狐假虎威，但海天一色不比其他，他不可能傻到明知自己有个怀璧其罪的东西，还拿出来满天下展览招祸。这水波纹很可能是霍家堡堡主平时用的一样信物，被不明内情的霍连涛当成了取代霍老堡主的凭证。&rdo;李妍听了这前因后果，简直一个头变成八个大，满城的鸟都飞过来围着她脑袋转了一圈。她绞尽脑汁地思考了片刻，将脑中原本泾渭分明的面和水和成了一团难舍难分的浆糊，只好无力地问道：&ldo;所以呢？你们说这一大堆是什么意思？&rdo;&ldo;意思是永州这回要热闹了。&rdo;李晟道，&ldo;霍连涛自以为来的都是来给他捧臭脚的，到时候恐怕会来一大批不速之客。&rdo;到如今都对海天一色垂涎三尺的活人死人山。还有北斗……李晟问道：&ldo;怎么样，我们去永州看看吗？兴南镖局的人能把我们带过去。&rdo;周翡刚开始没表态，她对看热闹和裹乱都没什么兴趣，但就在这天傍晚，&ldo;头一户&rdo;的店小二给杨瑾送来了一个消息。自从周翡确认，那个冻上了铜钱的奇人和可能就是谢允后，行脚帮找人的事明朗了很多‐‐毕竟，找一个&ldo;眉眼什么样、多高多胖瘦的年轻公子&rdo;堪称大海捞针，那货隔三差五没准还会乔装改扮。但找一个摸哪哪凉的怪人可就容易多了。店小二说道：&ldo;是个黄色蝠的兄弟说的。&rdo;李妍没懂，戳了戳杨瑾，杨瑾不耐烦地解释道：&ldo;&lso;黄色蝠&rso;就是车马行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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