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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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你来得晚。&rdo;五娘子就对七娘子说起了往事，&ldo;还记得我六岁那年，给父亲过小生日，八姨娘亲自吹了一曲洞箫，那晚月色很好，她在小舟上吹，外头来来往往的船，堵了一河，都听得没有声音了。一曲完了，才都喝起彩来，倒把娘吓了一跳！&rdo;万花流落拐出院墙，就是一条河道，想当年八姨娘的箫声都能传出院墙，吸引得来往船客泊船细听，必定是技艺精绝。七娘子不由得悠然神往，五娘子却沉默了一刻，才慢慢地道，&ldo;其实现在回头想来，娘当时心底肯定不好受。&rdo;五娘子今年九岁，六岁那年七娘子、九哥不过四岁，那时大太太应该正和四姨娘争权争得如火如荼。八姨娘弄箫，怕是不无邀宠的意思，大太太心底怎么会舒服？七娘子只是笑，却没有答话。&ldo;我倒是一直想问你。&rdo;五娘子也不在意，也扯开了话题。七娘子就嗯了一声，望向了五娘子。&ldo;那晚在父亲面前，你为什么替我求情？&rdo;五娘子的神色有些古怪，&ldo;我也知道，我一向对你不怎么好！&rdo;七娘子不禁莞尔。这样的小事，若不是五娘子提起，她都快忘了。为五娘子求情，说起来，不过是看不过眼大老爷的无耻。只会窝里横，在自家人身上撒气，算什么男人。&ldo;因为你没有做错什么。&rdo;她诚恳地回答。五娘子又沉默了下去。七娘子就望着万花流落，似有意，似无意地叹了一口气。&ldo;二姐出了门子，正院，就只剩我们姐妹俩了。&rdo;五娘子垂下头，闷闷地道，&ldo;我还是不喜欢你！&rdo;她娇艳如花朵的双颊上，浮上了两朵红霞。要把这话说出口，也不大容易。毕竟七娘子和她远无怨近无仇，除了她为难七娘子之外，七娘子是从不曾为难过她的。&ldo;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不少。&rdo;五娘子的声调闷闷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熟悉的表情。那晚在大老爷跟前受了一巴掌后，她就是这副表情。&ldo;我是怎样的人？&rdo;七娘子倒觉得很有趣。小女孩嘛，难免有些扭捏。会把不喜欢说出口，其实已经有三分喜欢了。&ldo;大姐姐和你都是这样……从来不会犯错！&rdo;五娘子迟疑地道，一边说，一边思索。&ldo;什么话，都说得恰到好处，什么人都不会轻易得罪！随便一件事做出来，都有两三重用意。&rdo;七娘子失笑，&ldo;五姐，你高看我了！&rdo;&ldo;我有没有高看你，你自己心底清楚！&rdo;五娘子又露出了熟悉的泼辣。&ldo;处处小心，不过是因为没有犯错的资本，我一个庶女，在正院被太太抚育……做什么事，当然都要三思，免得丢了太太的脸！&rdo;七娘子只好抬出了这个说法。这话也没有错。如果她是嫡女，又哪里犯得着这样小心翼翼。五娘子就不说话了。她紧抿着双唇，大眼睛看来看去，就是不看七娘子。虽然未曾开口，但脸上已是写满了字。&ldo;是，五姐不喜欢我这样瞻前顾后的性子。&rdo;七娘子看得好笑，索性为五娘子说出口。五娘子哎哟了一声，倒是现出了笑意。&ldo;我可没有这样说。&rdo;她禁不住一个笑，&ldo;是你自己认的！&rdo;七娘子就笑着白了五娘子一眼。两人倒是都有了些别样的亲近感。&ldo;不过。&rdo;五娘子又叹了口气。&ldo;其实说是讨厌，倒不如说是羡慕！&rdo;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孩子！&ldo;这有什么好羡慕的。&rdo;七娘子不以为然。&ldo;我羡慕五姐，还说得过去些。&rdo;五娘子刚要说话，就讶异地轻呼了起来。&ldo;表哥？你什么时候进园子来的？&rdo;七娘子一怔。果然就看到许凤佳从远处慢慢地走了过来。说起来，许凤佳也有许久没和七娘子照面了。虽然他还是时常过来给大太太请安，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和几个女儿岔开。几次去西偏院探望九哥，七娘子也都有意回避。虽说九哥受伤疑云重重，未必是许凤佳的错，但她对许凤佳就是有种见面不如不见的感觉。&ldo;表哥。&rdo;她强笑着招呼了一句。就躲到了五娘子身后。五娘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ldo;瞧你吓的。&rdo;她倒是没有闪开，一副大姐的样子，挡在了七娘子跟前，&ldo;表哥进园子来有事呀？&rdo;&ldo;明日就要上船了。&rdo;许凤佳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笑意，&ldo;再进来逛逛。&rdo;又看了七娘子一眼，&ldo;七表妹。&rdo;他的声调还是那样缓慢。七娘子勉强笑了笑，对许凤佳点了点头。&ldo;噢，&rdo;五娘子也流露出了一丝不舍。&ldo;等明儿我去京城，再找你玩吧！&rdo;许凤佳和七娘子不由同时露出一点笑意。这次分手，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到时候男女大防……就不像是小时候，说见面就见面了。许凤佳就笑着举手敲了敲五娘子的额角。和五娘子说话的时候，他的态度显然要放松得多。&ldo;一边去，我有话和七表妹说。&rdo;五娘子非但没让，还警觉地眯起了眼。&ldo;可别是又要欺负她！这都要走了，就别闹出事来了。&rdo;她的语气随意而亲昵。许凤佳不耐烦地弹了弹舌头，歪头睨了五娘子一眼。五娘子就只好拍了拍七娘子，低声说了句，&ldo;别怕，有我在。&rdo;就让到了一边。七娘子就只好硬着头皮和许凤佳对视。许凤佳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拖到了道边。这条小路通向聚八仙，几个月前，二娘子和七娘子还在这里促膝谈心。&ldo;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rdo;许凤佳的声音很低。几乎就像是耳语。七娘子不得不微微倾前，才能听懂他的话。&ldo;你们倒是姐弟情深……我不管，这笔账，我就挂在你头上了。&rdo;许凤佳索性就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湿热的气息，吹拂得七娘子耳边一片麻痒。&ldo;总有一日，我一定要讨回来！&rdo;七娘子忍不住微微缩了缩肩膀。原来是来撂话的。&ldo;你最好小心些，这事，可没那么容易完。若是被我四姨查出了真相……你的日子，恐怕就要不好过了！&rdo;许凤佳自顾自说完，也没有等她回话，便松开手，退开了几步。在午后和煦的阳光里，他的脸就像是镀了金，灿然之余，更增了神秘。他张开口，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七娘子就不由得作出了倾听的姿态。许凤佳犹豫了片刻，又抿住唇，转身快步离去。七娘子垂下眼望着自己的脚尖，一时也没有说话。五娘子轻快的足音响进了小径，&ldo;表哥没有为难你吧？&rdo;说是不喜欢，话里的关心，却是显而易见。七娘子抬起头笑了笑，摇了摇头。&ldo;头摇得这么用力，倒像是小狗甩耳朵！&rdo;五娘子一下笑开了，划拉着脸嘲笑七娘子。七娘子白了五娘子一眼，&ldo;走吧！九哥一个人在西偏院，肯定寂寞死了。&rdo;九哥倒不大寂寞，和李家的几个少爷在屋内上蹿下跳，不亦乐乎。立春亲自劝了几次，都没有劝住……九哥脸上的疤痕已经开始落了，康复速度之快，令几个郎中都咋舌不已。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就算是成年人也想活动筋骨，更何况是精力充沛的孩子？五娘子和七娘子才进西偏院，就听到了他们在西里间闹腾。五娘子就一边笑一边进了西里间。&ldo;十二郎，你又来逗引我们九哥！&rdo;十二郎显然和五娘子很熟悉，笑嘻嘻地住了手，整顿衣冠向五娘子行礼，&ldo;五世姐！&rdo;七娘子也抿唇与十郎、十一郎行了礼。十郎还是第一次见，他面目方正，寡言少语，只是和七娘子对行了礼，就又站到书案前，翻看着九哥的藏书。十一郎长高了些，穿着银鼠出锋的袍子，笑眯眯地和七娘子行了礼，又问七娘子，&ldo;最近可好？&rdo;&ldo;很好，十一世兄好？&rdo;七娘子也只好微笑以对。十一郎笑着点了点头。十二郎和七娘子见过礼，就又要回去和九哥上天入地的胡闹。七娘子不禁暗暗皱眉。这屋里有很多瓶瓶罐罐。万一失手碰碎了几个，不是闹着玩的。天气又冷，九哥抹了回春露，轻易还出不得屋子。&ldo;九哥！&rdo;她轻喝。九哥就面露怏怏之色，规规矩矩地走到了七娘子身边。&ldo;大家好好地坐着喝茶，做什么跑来跑去的。&rdo;七娘子软语劝慰，又给五娘子打眼色。五娘子忙拉了九哥和十二郎。&ldo;姐姐拿泥人给你们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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