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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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依旧在哭，泣不成声。而严倾盯着他继续说：&ldo;三年前你跟了我，说是要为我卖命，命都没了也没关系，只要我高兴，一句话的事。&rdo;顿了顿，他弯起唇角却毫无笑意，&ldo;你就是这么替我卖命的？你卖的谁的命？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rdo;李旭日还在哭。&ldo;当初你娶老婆，说自己没钱，是我给钱让你办酒席、布置新房的。这里的兄弟每个人都出了份子钱，却因为怕你女人的亲戚瞧不起他们，连带着瞧不起你，所以懂事得不用你提一句就没有出席酒宴。&rdo;严倾的声音低沉缓慢，一字一句并不带感情，就好像是在念着一笔一笔的帐。&ldo;你爸死了，没有亲戚去守，是这里的人在殡仪馆帮你熬夜帮你守灵，帮你前前后后打点好一切，好让你爸安心上路。你爸入土为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到场上了香，没有一个缺席。&rdo;他这样语调平平地说着，地上的男人哭得越发厉害，整个人都像是要哭得背过气去了一样。严倾点了支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白雾。透过氤氲的雾气，他说：&ldo;李旭日，你出卖的不是对你好的人，是你自己的良心。方城给了你多少钱，你的良心就只值多少钱。&rdo;说完这些，他走到长沙发上坐了下来，再也没看李旭日一眼，只自顾自地抽烟。自有人上去对着李旭日拳打脚踢，骂他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李旭日只能不停惨叫，断断续续地喊着：&ldo;严哥，求你放过我，我真的有苦衷！&rdo;他说：&ldo;我老婆，我老婆被方哥抓走了！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医生说是个儿子，严哥！严哥求你体谅我！我老婆还这么年轻，还怀着我的儿子！那是两条命！他们母子俩的命比我的重要多了！&rdo;严倾抽烟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地上的人还在惨叫，哭着求他：&ldo;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就是方哥打死我我也不会做出卖你的事！可我盼了一辈子才盼来个儿子，我就只剩下这么两个亲人了！严哥，严哥……&rdo;说到后面，只剩下惨叫与哭声。严倾面目模糊地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又沉默了片刻，直到眼见着李旭日真的要被打死的那一刻，才终于出声喝止了动手的人：&ldo;停手。&rdo;那几个施以拳脚的人立马停了下来。他掐灭了烟，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旭日：&ldo;打你，是因为你出卖兄弟，吃里扒外。留你一命，是因为你重情重义，懂得顾及亲人。&rdo;他走到门口，把大门猛地拉开，然后回头看着地上的人，&ldo;爬起来，走出去，我放你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只是从今以后，都不要再回来了。&rdo;陆凯有点急了，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身旁低声问了句：&ldo;严哥，把他放走了，拿什么去找老方？&rdo;严倾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带着那些毒品和李旭日去找老方，老方一定会妥协，因为一旦李旭日跟警方坦白，遭殃的就是老方。但如此一来，李旭日的老婆和孩子也必定会被老方斩尽杀绝。陆凯又说：&ldo;他背叛了我们，就该知道自己的下场，他老婆孩子也是他自己害的，是他咎由自取。但是我们这几个月损失惨重，如果不拿他压制老方，就白白损失‐‐&rdo;&ldo;不要再说了。&rdo;严倾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平静地抬头环视众人一圈，&ldo;今天我让他走，从今以后，不管这个人是死是活，遇到什么事，就算在路上对面闯过，他跪在你们面前，都不准有人帮他。&rdo;男人趴在地上哭得极为狼狈，却终于艰难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与严倾擦肩而过时，他转过头来望着严倾，咬牙忍住抽泣声，一字一句地说：&ldo;严哥，对不起。&rdo;他的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愧疚与感激。因为像他们这等亡命之徒，背叛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清楚，能活着走出去，那已经是严倾莫大的仁慈。所谓的今后不准有人出手帮他，名义上是帮，实际上却是在警告众人，这个人已经与他们无关，不许有人寻仇，也不许有人刻意打压。严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吧的卷帘门外，眼神深刻而复杂。他忽然记起了曾经跟尤可意说过的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小男孩，因为父亲失势，母亲离开了他们，从此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分崩离析，永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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