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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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脾气过没过，皇帝坐在书桌后头蘸朱砂批折子，边上路子伺候着。素以斜眼瞅瞅，两位总管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走了，剩下她像根木头一样杵着。她觉得还是退到书房外头去合适，来的时候看见那贞在鉴史斋门前和人说话，她蹑手蹑脚往后退，打算去和她汇合。&ldo;站着。&rdo;皇帝手上没停，眼睛没抬，就那么扔了句话。素以看路子，路子耷拉着眼皮，把最后一本奏章归拢起来，装进盒子落了锁。接着退后两步拂袖打千儿，呵着腰垂着手退出了颐和书房。人都散尽了，她心里慌，叫了声主子，脸上一红。皇帝坐在案后看她，带着无奈而颓丧的眼神。她心跳得嗵嗵的，外面起了风，半开的窗户下传进松针飒飒的声响。皇帝像是和她杠上了，换了种冷静对峙的姿态。素以低头不敢瞧他，门前的日光铺在青砖上，从长长的一道挤压成窄窄的方盒子，亮的，看久了眼花。皇帝这么不错眼珠儿，又不说话，叫她愈发不好意思。估摸时辰该到进膳了，她掐着时机道，&ldo;万岁爷，奴才去传膳吧！&rdo;皇帝的手指头在案上点着，不紧不慢的笃笃声，仿佛敲在她脑仁上。她实在难受得慌，低声下气的说，&ldo;主子，其实奴才皮实，您打两下踹两脚，奴才什么事儿都没有……&rdo;皇帝回过头来，&ldo;你就那么想挨打？愿意给扒了裤子一五一十的吃板子？&rdo;宫里有规矩，宫女赏杖责要褪裤子，再疼也不许出声儿。反倒是太监，哪怕是杖毙都穿着裤子，允许大声求饶。说起这个她悻悻的，&ldo;奴才还奢望着主子赏脸亲自动手呢！&rdo;&ldo;美得你！&rdo;皇帝说，&ldo;你倒敢张嘴。&rdo;&ldo;奴才和主子不见外。&rdo;她尴尬的笑笑，&ldo;只要主子解气，奴才怎么都愿意。&rdo;不光是滚刀ròu，还是个自来熟。皇帝别开脸，她虽然贫，在跟前觉得聒噪，不在又像少了什么。他叹了口气，活了这么大，自打做阿哥起就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她对你又敬又怕，仰着笑脸讨好你，说稀奇古怪的话。你生气她哄着你，你给她好脸子，她和你不见外……可还是远着。她尽心尽力扮演好包衣奴才的角色，然而她不稀图你什么。她的心不在宫里，她想回乌兰木通，现在的一切只是她的责任。皇帝被自己莫名其妙的伤春悲秋弄得乱了方寸，看着她，脑子里千头万绪愈发烦闷。手上东西盘弄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低头一瞧是只鼻烟壶。红玛瑙制成的盖儿，壶身上绘万壑松风图。仔细打量，画工精美，连几间隐庐都画得惟妙惟肖。素以探头看，又开始搭讪，&ldo;这是内画吧？&rdo;皇帝嗯了声，&ldo;你懂这个？&rdo;她咧嘴一笑，&ldo;奴才家里请过一位西席，祖上师从古月轩。奴才跟他学过两手，画得最得意的就是老鼠娶亲。&rdo;☆、别人赏花赏月时她在熬鹰，别人画山水仕女时，她画的是老鼠娶亲，这丫头的存在就是为了出人意料吧！皇帝怔怔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道，&ldo;真的？你会内画？&rdo;她歪着脑袋觑觑皇帝表情，&ldo;话不能说满，不敢说会，知道点皮毛。奴才可没吹，下回奴才画一个敬献给主子。&rdo;皇帝挑起一边眉毛，&ldo;就送个老鼠娶亲？&rdo;&ldo;主子不喜欢，蝈蝈白菜也成啊。&rdo;她摊了摊手，&ldo;再难的奴才就不会了，奴才也是读完了书软磨硬泡的学一阵儿，学不到精髓，全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rdo;皇帝对内画也有研究，存着心的考验她，&ldo;给你个水晶壶，朕问你，画前该干些什么？&rdo;她说，&ldo;光有壶可不成，还得有铁砂。拿铁砂装壶使劲摇，把里头摇毛了才好下笔，否则吃不住墨，容易晕开。&rdo;皇帝点点头，&ldo;给壶给砂，再给你几支笔，你能画吗？&rdo;其实要是立马能把全套东西备好，她露几手不是问题。只是行宫样样有，就是没有制作鼻烟壶的工具，所以皇帝要这样试探她。素以不大服气，这不是摆明了瞧不起人吗！她挺了挺腰子，&ldo;笔可不是寻常的笔，杆子和笔头要分开，狼毫越精细越好。&rdo;&ldo;成啊。&rdo;皇帝托腮看着她，&ldo;那画吧！&rdo;&ldo;不行，还得要松香。&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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