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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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察觉了有人来，回过身跪下磕头，&ldo;奴才恭请万岁爷金安。&rdo;他坐到膳桌后头，淡淡道，&ldo;你起来。&rdo;她谢了恩敛袍站起来，低眉顺眼的掖着两手，听见皇帝说&ldo;你这会儿认识朕么&rdo;，忙抬眼看过去，红着脸道，&ldo;奴才眼拙，昨儿没想到万岁爷这么晚会出养心殿。实在是雨下得大，奴才看不真切，以为不是军机处大小章京，就是禁军值房里的侍卫……&rdo;皇帝冷眼瞧她，&ldo;别说下雨，恐怕大太阳底下你也未必认得出朕来。你说你这是什么毛病呢？是忘性大？还是眼眶子里根本没人？&rdo;他觉得这是件比较值得深思的事儿，一个皇帝这么让人记不住，简直失败得无以复加。素以也认真的琢磨起来，眼下情形答哪个都不对，斟酌一番说，&ldo;奴才不是眼眶子大，更不敢眼里没有万岁爷。奴才是脑子钝，眼睛有疾不好使……&rdo;&ldo;你倒是有自知之明。&rdo;原想追究追究，被她这么自我调侃，火气差不多也散尽了。皇帝垂眼扫扫面前的焦圈，&ldo;豆汁儿做好了？&rdo;素以敞亮应个是，可又显得有些犹豫，&ldo;奴才不知道您能不能闻得惯那种味道……&rdo;她挨过去提小银吊子往蕉叶杯里倒，怯怯又添了一句，&ldo;这东西是街边小吃，一个大子儿买一碗，不是什么有体面的吃食。万岁爷要是觉得不好喝，说明它配不上万岁爷的金尊玉贵。奴才打包票，奴才做的，那可是绝对地道的京城口味呀！&rdo;☆、真的愈发会周旋了，吃了不服口是他自己的问题，和她没什么关系，因为她做得无懈可击，手艺或工序上绝不会出纰漏。&ldo;你怎么知道地道？你尝过？&rdo;皇帝说，&ldo;朕还没用，先入了你的口？&rdo;她支吾了下，站在桌旁眨巴着眼看他，&ldo;孔圣人说过，厨子尝菜不算罪过。奴才害怕做得不好委屈了您，顺带便的咪了那么一小口。&rdo;皇帝四书五经都是熟读熟背的，一听她这话就是在糊弄。他拣起个焦圈来，慢吞吞往泛着酸气的茶碗里蘸了蘸，&ldo;孔圣人说过这话？&rdo;她有点心慌，&ldo;那是奴才记错了？是亚圣人？要不就是老子、庄子、韩湘子……&rdo;皇帝被她弄得头晕，都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到最后连八仙都出来了，她该不是成心来搅局的吧！他连连摆手，&ldo;得了，这么下去圣贤都要让你糟蹋遍了。&rdo;说着凑近了闻那味道，异乎寻常的臭。他捂住了鼻子，&ldo;味儿真大！城里老百姓爱吃这个？&rdo;素以连连点头，&ldo;没错儿，城里有个规矩，您要是齐头整脸的坐在街边上吃羊霜肠，那准得叫人笑话。喝豆汁儿不一样，雅俗共赏的东西，大老爷上朝点卯路过摊子还停轿灌上两口呢！&rdo;她说得那么好，皇帝将信将疑。招了荣寿过来，&ldo;你瞧这豆汁地不地道？&rdo;荣寿抓耳挠腮，&ldo;奴才是保定人，豆汁儿喝得不多，也不爱那味道。要不找路子来？&rdo;他冲门前侍立的宫女努努嘴，&ldo;赶紧的。&rdo;路子来了，裂开嘴嘿了声，&ldo;就是这味儿，多香啊！这是素姑姑做的？哎哟您本事可真不赖！&rdo;他们忙着恭维客套，皇帝低头看，绿油油、混沌沌，光瞧样子就有点犹豫。素以倒不cao心自己做得好不好，只管盯着他的手指头和侧脸发呆。多好看的人呐！近了看更漂亮。做皇帝的保养得当，皮肤油光水滑的，比女人还嫩点儿。那&ldo;纤纤玉指&rdo;抓着焦圈，连焦圈都变得好看了。她想起家里那两个哥子，长得并不差强人意，就是军营里打混，风里来雨里去，三十来岁像给猪拱了似的。货比货得扔，一点儿不差。要不是这位肩头挑着团龙纹，真要以为他是哪家画楼里光会吟诗作赋逗弄美人的公子哥儿呢！皇帝还记得她那句与民同乐，四九城里老少都爱的吃食，他要是硌应，就说明他这皇帝挑嘴，没有和天下百姓同进退的精神。终于憋着气喝了口，说不出什么感觉，酸里带了点甜，不算好喝，可也够不上难吃。素以愣愣瞧着他，&ldo;万岁爷，您觉得怎么样？&rdo;皇帝唔了声，&ldo;还成。&rdo;她很高兴，&ldo;头回喝没有立马撂碗，说明这豆汁儿攀得上您。喝多了就更喜欢了……焦圈别蘸呐，软糊了没劲。&rdo;她把一小碟咸菜端过来，往他面前递了递，&ldo;您咬口焦圈就口辣咸菜，再喝口豆汁儿，酸甜味儿和油炸的味道混到一块儿，没那么冲鼻子。您品品，是不是有那么点肥肥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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