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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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皇帝心怀天下，变了点儿天就要担心漕运的事。秋收后的粮食要往京畿粮仓运输，雾里船队没法子行进，万一再连着下雨，那千万石的粮食就要霉了。&ldo;你说明天能不能出太阳？&rdo;他的手指在黄绫桌面上笃笃点着，&ldo;昨儿临入夜就有点阴，怕早上要发作。&rdo;素以往外看看，&ldo;这个说不好，天要下雨，挡也挡不住。&rdo;皇帝沉寂下来，靠着椅圈捏了捏眉心。素以偷着瞧一眼，皇帝脸上颜色不霁，她知道为君者肩头有重压，也不敢过多的停留，免得触了逆鳞招霉运。正要收拾收拾退下去，又听见皇帝说，&ldo;你回头告诉长满寿，叫他准备行辇，退了朝朕要上畅春园给太上皇请安。&rdo;素以应个嗻，&ldo;奴才这就去传话。&rdo;他垂下眼帘吁口气，&ldo;别急，留下说会子话。&rdo;素以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主子发了话，走是走不了了，只有老老实实在边上肃立。皇帝偏头复又看她，&ldo;你和十三爷早前就认识？&rdo;素以想起那天乾清宫里的事，那位小爷是老皇爷和太后的娇儿子，她以前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其实她除了认人困难点，具体的什么地方发生过什么事，记得却是分外清楚。就像眼睛看不见的人，听力特别发达一样，总有长处来弥补短处。十三爷为什么替她说话她不知道，但是既然他有了这么个借口，自己就得顺着话头往下说。两个人口径一致，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因颔首，&ldo;有一年大雪，睿王爷过慈宁宫面见太皇太后，经过慈荫楼雪封了道儿，是奴才给王爷扫的雪。&rdo;皇帝哦了声，&ldo;这么说来是有老交情的。你去过畅春园么？&rdo;素以笑了笑，&ldo;哪能呢！奴才是大内人，没机会往畅春园去。上回公爷家丧事儿是入宫七年里头回出宫，到了外头样样看着都透着新鲜。这七年四九城变了样了，万岁爷治下国泰民安，连城门楼子都加高了，万岁爷真厉害！&rdo;万岁爷真厉害？打从登基后就没再听人这么夸过他了，通常溢美之辞都是文绉绉的，隔靴搔痒点到为止。他听她这些耿直的话，眉梢渐渐舒展开来，微打个顿，转过脸若无其事道，&ldo;睿王爷对你不薄，回头登门给他磕头谢恩吧！&rdo;这是要捎带上她一道往畅春园去，皇帝的算计不是她能看透的，既有了皇命，照办就是了。素以蹲个福道，&ldo;是，奴才天亮到尚仪局卸了差就来。&rdo;皇帝批折子批累了，觉得和她闲聊也满有意思。虽然她顶了张不讨喜的脸，但是说话不乏味，拿她解解闷也不无不可。便倚着灰鼠椅搭问她，&ldo;你家里有兄弟吗？&rdo;都说皇帝不爱开金口，素以倒觉得不像。他会自己找话题，慢慢的，敦实的，一递一声循序渐进。她垂眼看着地面的波斯地毯答话，&ldo;回万岁爷，奴才家有两个哥子。哥哥们成了亲，现在我那些侄儿都满地跑了。还有一个妹妹，本来也到了入选的年纪，可是自小腿上有毛病，走道走不好……&rdo;她有些尴尬，皇帝点点头，&ldo;朕没猜错，你们家还真有残疾。&rdo;素以愣了下，心道这皇帝真有见fèngcha针的本事。她眼神不好，非把她归到残疾一类里去。这么的也没法子，人家是主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ldo;你是嫡出还是庶出？&rdo;他又问，轻描淡写的语气。素以这下子扬眉吐气的挺了挺胸，&ldo;奴才是嫡出，奴才的阿玛早年有个通房，后来病死了，我阿玛就没再纳妾，一直只有我额涅一房太太。&rdo;&ldo;倒难得。&rdo;皇帝说，&ldo;在旗的男人玩兴大，走鸡斗狗，听戏看花娶小老婆一样不落。你阿玛算正路的，这点和老承恩公当年很像。&rdo;皇帝损人真是一绝啊！素以憋得脸发红，还要蹲福，&ldo;奴才阿玛不敢和承恩公比，谢万岁爷抬举。&rdo;&ldo;说起承恩公，那天小公爷在饭局上打听你了。&rdo;皇帝漫不经心，边说边拧过身子看奏折上的墨迹干了没有。素以挺意外，估摸着小公爷是好奇她怎么得罪了皇帝，念着她伺候丧事的情儿，打算伸把援手捞人。她顺势道，&ldo;小公爷和老福晋都挺客气，奴才在昆府上很受照应。&rdo;皇帝看着高深的屋顶不说话，通常恩佑惦记哪个女人了，接下来的事儿就能料到十之八／九。他做阿哥那会儿和他在一处读过书，那是个狗见了都摇头的人物，总师傅头上也敢薅把毛，名声如雷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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