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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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苏拉上手把尸体翻了过来，素以借着灯笼光一看，直吓出一身冷汗来。真真是头大如斗，气壮如牛。都发散开了，跟皮筏子里吹了气似的，鼓胀得没了人形。要认五官是认不出来了，还好那宫女耳屏上长了个痦子，就凭这可以肯定的确是丢了的那个。她点了点头，&ldo;请谙达回宗人府，没错儿，正是。明儿我领牌子上贞顺门，告诉她哥子往城西领人去。&rdo;她没敢再看一眼，从衣襟里掏出两锭银子交给长满寿，蹲了个福道，&ldo;谙达指派人的时候替我周全，好歹找个野狗够不着的地方。&rdo;长满寿有点意外，这位姑姑不肯掏腰包给自己买方便，倒愿意花冤枉钱替底下人打点。他竖起大拇指来，&ldo;姑姑真仗义，难怪下头人都服您！就冲您这点，我也得好好替您张罗。您放心，万事包在我身上，出不了岔子。&rdo;素以退后两步微一弓腰，&ldo;谢谢谙达了。这儿没事儿我就先回榻榻里了，谙达有什么吩咐，明儿打发人上局子里来找我。&rdo;长满寿道好，看她跨出了腰子门才回身指使苏拉，叫拿席子裹尸连夜送城西义庄去。分了一锭银子给苏拉，剩下的抛给了他徒弟。他徒弟进宫前汉姓张，小名叫二臭，他嫌那名字不上台面给换了个，现在叫张来顺。张来顺在他身边当了十二年的差，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边伺候他回值房边嘀嘀咕咕的琢磨，&ldo;我瞧着这位素姑姑像一个人。&rdo;长满寿笑开了，&ldo;你小子眼睛不钝，说说像谁？&rdo;张来顺想了半天，&ldo;我以前远远儿见过皇太后，这会子想想，素姑姑可不就像主子娘娘嘛！&rdo;长满寿摸了摸下巴，&ldo;运气这东西太重要了，有时候长得像别人能平步青云，有时候像岔了又要招难。这么好的人才，困在尚仪局里不见外人，白糟蹋了。&rdo;&ldo;师傅有什么想头没有？&rdo;张来顺说，&ldo;您以前老眼热李大总管，那李玉贵有什么？不就是和崔贵祥一条心抬举了皇太后嘛！后来屎壳螂变知了，叫他一步登了天。眼下咱们也学学？&rdo;长满寿斜了他一眼，背着手踱方步，&ldo;你也不看看当今万岁爷是谁，弄得好能出头，弄不好可要掉脑袋的。这事儿得容我琢磨琢磨……&rdo;宫墙上停了只老鸹，破嗓子呱的一声叫，差点把人三魂七魄都震出来。长满寿啐了口唾沫说晦气，一步三晃摇进月华门值房里去了。☆、素以回到榻榻里，同屋的妞子和品春还没睡。看见她进来忙指着桌上的铜脸盆说，&ldo;照照，看有几个影儿。别把脏东西带回来，怪瘆人的。&rdo;素以唔了声，凑在盆上看了好久，不带重影就算平安无事。把清水倒了，边上有妞子准备的桃枝水，用来擦脸擦脖子能辟邪。妞子像管家婆子似的给她翻箱笼找衣裳，一头道，&ldo;都换了搁在门外头，明儿叫底下人拿去洗。怎么样？那个……是不是？&rdo;素以点了点头，&ldo;发得认不出来了，可怜见的，黑胖黑胖的，不成了样子。要不是耳门上那颗痦子，真不敢肯定就是她。&rdo;&ldo;我估摸着这事儿内务府得查，依我说里头大有玄机，要寻死哪儿不能死，何必大老远跑到灯笼库去！宫女子不许乱串门的规矩，进宫头一天就教了。千叮咛万嘱咐的，还记不住吗？都说是得罪了人，或看见不该看的事儿，或听见了不该听的话，总有一样挨得上，这才叫人灭了口。&rdo;品春坐在炕头上挑花样，边说边举起一片万字穿花并蒂给她们看，问绣在套袜上好不好看。三个人都是尚仪局的姑姑，原本按份例该四个人一间屋子，立秋的时候放出去一个，到现在也没人填补进来。于是四个人的榻榻三个人住，横竖都是交过心的，说话也更随意了。素以坐在矮杌子上拿干布擦脚，一天下来累得慌，又摊上那桩事，心情也变得很低落，&ldo;我前两天就在琢磨，是不是我哪里说话不得法，伤了她的脸面。&rdo;&ldo;你快别往身上揽，诚心跟自己过不去是怎么的？&rdo;妞子仰在炕上接口，&ldo;管教姑姑别说教训两句，就是罚她板著，不也是她份内的？宫女子都打这儿过的，要是三句话不对就寻死，那宫里得死多少人？你踏踏实实的吧，没你什么事儿。就算内务府来问，一推四五六，也省得自找麻烦。这种无头公案，他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去。横竖那些人闲来无事爱翻尸倒骨的折腾，权当给他们找差事干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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