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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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熊本熊慢慢地卸下头套。巨大的头套之下是一张巴掌大的、瓷白的脸，湿透的头发丝黏在耳廓上。

&esp;&esp;她将背带卸下来，手臂钻到身后去拉拉服装的拉链，贴到了一双微冷的手。她陡然僵住。

&esp;&esp;那双手已经将拉链“滋啦”地拖下来。男人滑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看看，要帮忙也不说一声。顺手的事情。”

&esp;&esp;人偶服装从两边滑落下去，盛夏时节，女孩仍旧穿着浅杏色棉麻长衫长裤，此时已被汗水打得透湿，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一道弯曲的腰线。

&esp;&esp;那只青色血管虬劲的手，扯住长衫背后，有一搭地没一搭地轻轻拉动：

&esp;&esp;“热吧小衡？我早说给你开双份工资，你就是不肯。”

&esp;&esp;四十多岁的光头是咖啡店的老板，发茬子下面脖子上的肉垒了好几层，一双向下的眼，看着衬衣背后隐约透出的黑色文胸的搭扣。

&esp;&esp;他的食指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原来是那女孩将手伸到背后，止住了他的动作。

&esp;&esp;这个女孩子，出一身汗，手还是凉得像冰块似的，不过让她这么不声不响地捏着，倒是怪舒服的，他也就顺着她，没再动弹。

&esp;&esp;女孩扭过身来，自顾自朝外走，摘下挂钩上的绿色围裙，熟稔地挂在纤细的脖颈上，走向了柜台。

&esp;&esp;迎门的光线，从下颌开始，慢慢落在她脸上，逐渐勾勒出一张没什么血色的姝丽面孔。

&esp;&esp;一双眼黑漆漆，如点墨，像千禧年流行过的日式艳鬼娃偶。

&esp;&esp;胖子背着手，跟着女孩走出了工作间。

&esp;&esp;拖地的阿妹悄悄抬眼窥探。

&esp;&esp;她是乡镇女孩，脸上两坨冻红，不像衡南，个儿高又白。她知道衡南在店里，老板一定会像牛皮糖一样紧贴着衡南。

&esp;&esp;果不其然，江胖子又拉起衡南的手，说给她看手相，女孩的手指纤细又柔软，江胖子拉着她的手指，把自己手腕上的佛珠转过来：“上礼拜庙里求的，正经的小叶紫檀。”

&esp;&esp;衡南低着头瞥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垂着，没有任何反应。

&esp;&esp;这是个怪胎。当初找兼职的时候，这条街的的老板都面过她，怀疑她脑子有点问题：总是旷课打工，整个人钝得很，说话不应，不理人，一点活气没有……

&esp;&esp;但是他说用就用，长得这么漂亮，不用白不用。

&esp;&esp;“这佛珠我带着小了，倒衬你，你试试。”胖子说着，将那串佛珠从自己腕上滚到了她手腕上，顺带着将那雪缎子似的手背也摸了过去。

&esp;&esp;衡南用冰凉的手指推着，将那佛珠又给他直挺挺地滚了回来。

&esp;&esp;胖子面色一僵——

&esp;&esp;“叮咚。”

&esp;&esp;清脆的迎客铃声响起，有客人进来，他只得松了手，衡南立即抽回收手指尖，垂着头站在了柜台后面。

&esp;&esp;衡南极怕生人，好在收银台电脑架得很高，瓶瓶罐罐摆满，遮住了她半张脸。

&esp;&esp;“……”

&esp;&esp;衡南喜欢熟客，熟客自己懂得看菜单。就怕生客问东问西。更可怕的，是她和客人都在等对方说话，尴尬的沉默。

&esp;&esp;收银台电脑显示屏右下角贴了张旧标价签，边角沾了毛絮翘起来，她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反复扣动翘起的边角，“请问要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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