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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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第3页）

&esp;&esp;一个个陌生的人被拖到这里，以各种凄惨的方式死去。孩子们睁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幕，心里止不住地害怕，却又忍不住想看。

&esp;&esp;这是他们灰暗人生中唯一的娱乐，残忍而血腥。看着那些人在刑具上痛苦挣扎、惨叫哀嚎的时候，孩子们的眼睛便像点燃的火，幽幽地烧起来了，脸上也生出了异样的红晕。有人感到恶心；有人跟着犯人浑身发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的甚至失禁了，腥臊的尿液顺着裤腿直往下淌，不只是因为恐惧，更是因为兴奋。

&esp;&esp;他们虽然在这里过得像畜生，比起那些人来，总算还有命在。只此一点，就足够让他们生出强烈的优越感来了。

&esp;&esp;刑场上支起了一口大锅，油在里头沸腾着。那小妾被堵住了嘴，反剪着捆住了手，拼命地摇头，眼泪流的满脸都是，把胭脂都冲花了。

&esp;&esp;后面的铜柱里塞满了碳火，逐渐烧的通红。那狂徒被绑在铜柱上，随着温度升高，皮肉烧焦的气息传了出来。与此同时，那女子也被扔进了油锅里，扑通一声溅起了一串油花，随即冒出了一阵青烟。

&esp;&esp;两股浓烟交织在一起，盘绕着向上升腾而去。油锅里浮起了血水，铜柱上也有血水顺着沟槽往下流淌，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esp;&esp;孩子们拍手叫好，兴奋地欢呼起来。徐怀山感到一阵眩晕，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悄悄地扶住了他，是钟玉络。

&esp;&esp;刘管事看着这边，两条窄缝似的眼眯着，审视着每一个孩子脸上的表情。

&esp;&esp;“站直了，老刘头看着呢。”她低声道，“这里不留孬种，让他盯上了，夜里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esp;&esp;徐怀山打了个寒战，连忙站稳了脚跟。周围的人都在放声叫好，纷纷道：“还有吗，再来一个！”

&esp;&esp;钟玉络跟着大家拍起手来，神色平静的好像在看一场闹剧。既置身事外，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esp;&esp;徐怀山不想被狗撕成碎片，打起精神露出了笑容，跟着她拍起手来。

&esp;&esp;这些孩子虽然不必受刑，在活死人坑里的日子跟地狱也没什么区别。吃饭全靠抢，争得到就能活，争不到就得死。受了伤很难得到医治，若是生了大病，就只能等死。

&esp;&esp;孙孤诣每个月传他们几招功夫，月底考较他们。懒的、笨的，练不好的都被他一双铁掌活活地捏死了。鲜红的血和脑浆顺着他枯瘦的手指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人软绵绵地倒下去时，眼睛还是大睁着的。

&esp;&esp;徐怀山头一次见他徒手捏碎了一个孩子的天灵盖时，才只有八岁，骇得三天没睡着觉，一闭眼都是孙孤诣那张布满了皱纹的、扭曲狰狞的脸。可到后来变得麻木，也只过了半年的功夫。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死的差不多了，便又放一波新的进来。

&esp;&esp;像他和钟玉络这种活下来的，就如同身经百炼的蛊虫，心比一般人都毒，做事也比一般人都狠。那几年里，徐怀山前前后后一共杀了十三个人，有时候是为了自保，有时候是为了抢夺活命的资源，为了半碗馊饭，他硬生生地掐断了一个小胖子的脖子。而钟玉络杀的人更多。孙孤诣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esp;&esp;在那个肮脏的活死人坑里，他和钟玉络相依为命地过了五年，活得像猪、狗、畜生，却唯独不像人。

&esp;&esp;徐怀山自认没有那么硬的命，也从未被运气眷顾过，若是没有钟玉络的保护，自己很可能活不到今天。对于他来说，钟玉络比亲生姐姐还亲，是十分重要的人。

&esp;&esp;五年前，老天终于开了眼，孙孤诣练功走火入魔，经脉爆裂而死。天亮时徐怀山和几个侍卫得了消息，去收拾他的遗体。那老头儿的尸身晾了一夜都硬了，凸着眼，口鼻流血，浑身的经脉都涨裂了。他的皮肤淤紫，身子拧成一个极其扭曲的形状，两只枯瘦的手向上伸着，仿佛要掐死什么人似的，就像个活鬼。

&esp;&esp;徐怀山费劲地把他的身体掰回一个安详的状态，抚上了他的双眼，心中却觉得，这不过是他罪有应得罢了。

&esp;&esp;葬了孙孤诣，钟玉络接管了业力司，成为了新一任教主，又封徐怀山做了她的护法。从这以后，姐弟俩的日噫哗子才好过了起来，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了。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对他们十分敬畏，就像畏惧从前的孙教主一样。

&esp;&esp;钟玉络当上教主之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去看那些活着的孤儿们。

&esp;&esp;几十个孩子待在活死人坑里，争抢一盆残羹剩饭，拉撒睡觉都在一处，臭气熏天。钟玉络静静地看了良久，沉默不语。徐怀山站在她身后，想起了从前他们也是这样挣扎着活过来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esp;&esp;钟玉络轻轻一拧，扭断了铁栅栏上的铜锁。她打开了沉重的铁门，手里端着一盏油灯。豆大的灯火照亮了她的脸，她的神态平和，无悲无喜。

&esp;&esp;那些孩子诧异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挨一顿毒打，一时间都有些害怕。

&esp;&esp;钟玉络淡淡道：“你们在这里受苦了，本座来放你们出去。”

&esp;&esp;孩子们不敢相信她的话。有的缩在角落里，有的木立不动，也有几个胆子大的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救世的菩萨。

&esp;&esp;钟玉络吩咐道：“既然换了教主，从前的规矩也不必遵守了。从今日起设一个营，把这些孩子编进去。给他们换个好一些的住处，找师父教他们武功，以后挑出佼佼者，直接护卫本座。”

&esp;&esp;朱剑屏答应了，让人把这些孩子都带出去，妥善安置。徐怀山知道她这么做，不但是行善，也是在弥补他们当年受过的苦。那时候他们的日子一片昏暗，好像全无希望，如今竟也熬出来了。

&esp;&esp;钟玉络看了朱剑屏一眼，道：“军师，你文采好，来取个名字吧。”

&esp;&esp;她刚上位，要养一支信得过的亲兵。这些孩子深受她的大恩，必然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比起前任教主留下来的那些老人要值得信任的多了。

&esp;&esp;业力司自教主之下，除了两位护法将军和军师之外，内有三个旗营，外有三个堂口。每个旗营都有八百人，分别叫做风息、月练、雷霆。如今要再编一个营来容纳这些孩子，朱剑屏沉吟道：“那就叫星辉营吧，繁星之光，能拱卫教主而不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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