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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第1页）

<h3>第十章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h3>

“你快去吧，正好我也想找我二叔谈谈。”顾锡尘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头发，笑着说。肆扬点点头，踮起脚尖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恋恋不舍地说道：“那我走了。”

皇帝不在太极殿中，而在皇后的寝宫正德殿，肆扬跟着小宫女弯弯绕绕穿过前院，进了内厅。肆扬心里疑惑，若是为了联姻一事，怎么也得到办正事的地方，毕竟也算是个国家大事，怎么来到后宫内厅讨论？

皇帝端坐于正位之上，端着一个浮金琉璃杯，愁眉不展。皇后坐在旁边亦是一脸愁容，柒宴站着，不知道该坐还是不该坐，满屋子的人，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肆扬进来时，柒宴悄悄看向她，做了个吐舌头的无奈表情，肆扬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正要跪下行礼，皇帝说：“不必多礼，都坐吧。”

肆扬遂与柒宴一左一右地坐下，心中却忐忑：父皇这是要做什么？

皇帝慢慢地品了一口手中的茶，放下茶杯，突而满脸肃穆地说道：“我大兴建国百年，地处中原宝地，土壤肥沃，人丁兴旺，朕自登基以来，不敢说做出太祖帝那般的宏图伟业，却也是一直勤勤恳恳，对待百姓也自认为仁慈宽容，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只是...”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肆扬心里更加迷惑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我大兴虽富庶，但也恰恰因为此，黎民安于享乐，沉醉浮华，孟子云，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如今的大兴虽表面上繁荣，实际上军备力量却难敌强国，而且，北边的匈奴国已经吞并了契丹的过半领土，怕是志在中原，这种内忧外患的局面一时恐难以逆转。”皇帝说着眉头更皱了，抬眼看着柒宴道：“小七啊，如今与大漠联姻是唯一的解决办法，匈奴虽强大，但是也不得不忌惮西边大漠的铁骑兵，如此一来，暂且可保住我们大兴子民不受战乱之苦。”

柒宴定定地看着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父皇，她一直以为，坐在最高处的那个人接受百官朝拜，万民景仰，是天子，是神，只要他在，这个国家就永不会有战争。可是，看着父皇紧锁的眉头，和带着一丝恳切的眼神，还有日渐衰老的脸庞，她第一次感到，作为这个国家的公主，自己身上的责任。

柒宴还没说话，肆扬却站起来，忿然道：“父皇，难道与大漠联姻就能解决问题吗？自古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纷争，哪有什么和平交好？今日，您嫁过去唯一的嫡公主，明日，就得献上白银黄金，到了以后，怕是得将这国土也拱手相让了！”“肆扬！”皇后忍不住插嘴，“好好说话。”皇帝叹了一口气，端起桌上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良久才开口：“朕怎会不知，只是如今，朝廷没有一位可以领兵对抗匈奴的将军。”说到这里，皇帝脸上竟浮现一丝痛苦和不忍，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说到底，这是朕自食恶果。”

肆扬不知道什么国家兴亡，也不想考虑自己作为公主应该做出的牺牲和忍让，她只知道自己要嫁给顾锡尘，管不了这么多。

顾锡尘来到延嘉殿，这里是须卜贺与另一位使臣马亦里的住所。须卜贺和马亦里看他来了，忙出门迎接，行了大漠的礼节：“王子万安。”顾锡尘抬手，“不必多礼，我们进去说话。”

三人进了内厅，侍女倒了茶以后便被顾锡尘秉退。

“二叔，来的时候父汗明明对我说，可以娶肆扬为妻，可是为何昨日您却在大殿上说出那样一番话？”顾锡尘不由质问须卜贺，即便他是汗王最器重的左骨都，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二叔，但他心里满腔的怒火，父汗怎么可能骗他呢？

须卜贺却没在意他的无理，满悠悠喝了一口茶，说道：“王子，不这么说，您能同意来中原提亲吗？”“你...”顾锡尘握拳，恨恨道，“难不成，这一切都只是在骗我？”须卜贺漫不经心地轻蔑一笑，转瞬便恢复了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您身为大漠尊贵的王子，怎么可能娶一位没有地位的庶出公主呢？更何况，这位公主可还是您名义上的妹妹啊。”

顾锡尘咬牙，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起来，不过，他很快便平静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着须卜贺笑笑：“二叔，若真是为了大漠要娶这位七公主，那我作为王子，自然义不容辞，但是...”他缓缓走近须卜贺，在他耳边低声道，“若是有人另有企图，那我为了父汗，也必定不会放过他。”声音虽然小，却充满凶狠之意，但须卜贺仍面不改色，只道：“看王子如此识大体，懂进退，老夫也就放心了。”

这时一旁的马亦里早按捺不住了，一拍腿起身：“哎呀，你俩说些什么呢？这马上要娶中原的公主回去了，怎么看你们还不高兴了呢？来来来，不说这些听不懂的话了，我让皇帝老儿给咱们备一桌好酒，咱们去喝一顿。走走走！”说着一手搭着一个人的肩，往外面走去。

顾锡尘看向须卜贺，只见他却一脸坦然，还微微笑着，不禁怒气更盛。

而肆扬这边，她看父皇主意已定，也不想多言，转头便走，她要去告诉顾锡尘，让他和自己一起走，远离这些不该属于她承担的责任和烦恼，远离这些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她要和他浪迹天涯，放下这里的一切，永远不再过问。

柒宴还呆坐着，回不过神来，她本觉得自己还小，无需考虑婚嫁之事，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并且根本容不得她选择。皇后看见她也是于心不忍，但是想了想，终是说：“小七啊，你父皇这也是不得已，你作为大兴的公主，很多事，要以大兴的子民为首。”柒宴抬头看着父皇和母后，母后眼中是期待与不忍，而父皇更多出了一份痛苦的神色，她知道，眼前只有一条路，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城外

马车缓缓地驶出了黄陵县，继续往西。

车上没有了燕玖歌，分外安静，左池在外面驾马，清欢在车内掀起帘子看外面的景色。一路上，别说人了，连鸟声也稀疏。从树叶间投下来的斑驳光影晃着清欢的眼，她放下帘子，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左池在外面道：“怎么，不舒服吗？”清欢无聊地玩着自己的头发，撇撇嘴：“不是啊，阿池，我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干，呆在车里都要发霉了。”左池突然像想到什么坏主意一般地扬起嘴角，挥手扬了扬马鞭，和着一声短促有力的“驾”，只听马儿长啸一声，便追风逐日般奔腾起来。

清欢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车子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左右不稳，只得用力抓住门框，“阿池...”她好不容易掀开了门帘，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后脑勺上，“让你欺负你姐姐！”

左池却并不停下来，继续使劲的驾着马，道：“你不是轻功最厉害吗？看我们谁先到前面那棵大树！说好了，输了的人要有惩罚。”言语间一脸的势在必得。

清欢略一思索，便道：“好！”起身便如飞燕一般向前，裙摆随风而起，竟若仙子般轻盈。她一会儿在落叶上步履轻疾，不扬微尘，突而又足尖微点，双臂直伸着窜上树梢，如一鹤冲天，又如银丝飞蛛，瞬间抽身换影，翩若惊鸿。

左池却只淡淡地笑着，虽已落后一段也并不着急，只抽鞭子驾着马车。清欢见胜券在握，便在树梢上坐下，俯视着地下不慌不忙地少年，得意地笑道：“师傅从小教我和师兄武功，我样样不如他，只有轻功，他怎么也比不上我。阿池，你输定了！”说罢飞身而起，眼看着大树就在眼前，便轻悠悠的落地，转头看了看十丈以外的左池，故作可惜地笑：“哎呀，不好意思啦。”

回头却突然感觉一阵风从背后卷来，搅起一地落叶，她不由抬手去挡，再看时，左池已稳稳地立于树下。只这一瞬的功夫，他竟如离弦的箭一般，来到她的面前。

清欢目瞪口呆，转而又不服地说：“你...你耍赖！”左池一脸无辜，摊摊手：“我哪里耍赖了？”清欢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它还在后面，所以不算。”左池更加无辜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要马车也到才算赢？你输了，愿赌服输。”清欢咬牙切齿：“我...服输！”

左池笑着思索半天，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惩罚嘛...我还没想好，不过你要满足我一个要求，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清欢心里如万马奔腾，师傅，我真是没脸回去见你了。

闹了一阵，清欢也有些累了，便乖乖的在马车上睡下，一觉醒来却听左池说已到了居延。

居延是大漠与中原交界的一个边镇，这里同时居住着大漠人和中原人，如今两国关系交好，人们相处倒也融洽，但是这里也是众多商人往来地必经之地，有商人就必定存在利益纷争，并且地处边界，也时常免不了有些冲突。

但是天色已晚，马儿也难以继续前行，左池只得叫醒清欢，两人找了个旅店歇息。

大漠毕竟地处西北，不仅交通不便，连生活条件也比不得中原，这是左池第一次来大漠，也是第一次见到身着奇异服装的大漠人，他们都梳着小辫子，身形硕大，大口喝酒，高谈阔论，看起来十分豪爽粗犷。清欢看出了他的惊异，拽了拽他的衣袖：“怎么样，大漠人与中原不同吧！”左池回了回神，不以为意地说到：“有什么不同的，不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一个鼻子两条腿。”说完自顾自到前面坐下，清欢抿嘴笑了，这个破小孩，吃惊就吃惊，谁还会笑话你没见过世面怎么的？

为了尽所谓的地主之谊，清欢点了大漠特有的美食，羊肉汤还有凉皮，不料左池受不了羊肉的膻味，只尝了一口便不肯再动筷子，清欢无奈，只得给他点了个小面，自己一人喝一大碗羊汤。左池问道：“从没听你说过你在大漠的事，除了你师傅，还有别的亲人吗？”清欢顿了顿，道：“其实，我师傅是大漠汗王的大都尉，我从小和我师兄在大漠宫殿中长大，师兄是汗王义子，也就是大漠的王子。”

清欢虽然说的很平静，左池却感到诧异不已，他一直以为清欢只是普通的出身，他师傅只是隐居的高人，没想到，竟与皇室也有关系。他愣了一会，清欢抬头问：“想什么呢？”左池摇摇头，继续低头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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