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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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琉璃一动不动，只是唉声叹气：&ldo;呼……&rdo;无心深深的弯下了腰，歪着脑袋想要去看他的侧影：&ldo;你到了地堡之后，有没有见过黑色的小蛇？&rdo;白琉璃本来就已经是半瞎，所以地堡内的黑暗很趁他的心意：&ldo;呼……&rdo;无心打了一个冷战，随口又道：&ldo;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蛇，看着像蛇，可是它吸血。如果你遇到了，千万别让它靠近你，它不是一般的毒蛇，记住了吗？&rdo;白琉璃微微偏过了脸，如梦方醒似的呻吟了一声：&ldo;嗯？&rdo;无心抓着自己冰凉的脚趾头，自顾自的继续说道：&ldo;你和马英豪不是一伙的吗？他们现在被黑蛇困在指挥所里了，并且有个日本人已经受了重伤。你过去瞧瞧吧，看看有没有办法驱蛇？&rdo;白琉璃缓缓的半直了腰，冷不防的问道：&ldo;你冷吗？&rdo;无心恨不能把他拖回指挥所，但是又不肯轻易的得罪了他：&ldo;当然冷，我怕你逃，所以光着脚找来的！&rdo;白琉璃慢吞吞的抬起一只手，拉扯身上层层叠叠的兽皮：&ldo;给你一件……&rdo;未等他把话说完，无心已经把脑袋摇出了风声：&ldo;不不不，我不怕冷！&rdo;白琉璃登时停了动作，沉声问道：&ldo;为什么不要？&rdo;无心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ldo;白琉璃，你太脏了。&rdo;白琉璃沉默片刻，然后又问：&ldo;你嫌我？&rdo;无心在纯粹的黑暗中迟疑着点头：&ldo;是……&rdo;下一秒，他张着嘴一怔，口中忽然多了活物。活物粗糙柔软，活泼泼的在他舌头上摇摆扭曲，是一条腥臭的、连蛊虫都能杀死的毒虫！气急败坏的对准了白琉璃，无心&ldo;呸&rdo;的一声，把毒虫直啐到了他的脸上。随即伸出舌头呕了一声，他不给白琉璃机会，接二连三的把对方啐了个满脸花。白琉璃在污秽长发的掩护下，发出了低沉沙哑的冷笑：&ldo;骗子，请继续说！&rdo;无心此刻的痛苦，甚于吃了大粪。左手伸出去撩开白琉璃的一侧头发，他扬起右手，结结实实的扇了对方一个嘴巴。白琉璃被他打得身子一歪，随即连滚带爬的重新坐正了，一只手同时不着痕迹的拂过地面。而在白琉璃抬手的刹那间，无心一屁股坐下去，痛叫着抬起了一只脚。一条蜈蚣死死的附在了他的脚背上，两排尖锐的虫足竟然一起扎进了他的皮肉中。一脚蹬上白琉璃的下巴，他随即就地滚出老远，伸手去拔脚背上的蜈蚣。鲜血星星点点的渗出了，蜈蚣仿佛是怕他的血，自动的想要爬开，可是被他捏起来揪住两端，当场扯成了两截。无心素来怕疼，所以如今不得不效仿了白琉璃，捧着伤脚唉声叹气。白琉璃托着下巴&ldo;呼……&rdo;的出气；他也跟着张了嘴：&ldo;呼……&rdo;此起彼伏的叹了良久，无心熬过了疼，便又爬回了白琉璃面前，问道：&ldo;还疼吗？&rdo;白琉璃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像只小风箱似的喘道：&ldo;不疼了……&rdo;无心被蜈蚣咬过之后，对待白琉璃恭敬了许多：&ldo;既然不疼了，我们就走吧！&rdo;白琉璃伸手摸上了他的脚背，摸到自家蜈蚣留下的两排清晰足迹，心中痛快了不少。收回手垂下头，他轻声说道：&ldo;你先走。&rdo;无心怕他再放虫子咬人，所以分外有礼：&ldo;也好。我知道你有办法认路，路上小心，别走丢了。&rdo;然后他站起身，乖乖的又道：&ldo;我走了，回头见。&rdo;无心踏上归途，沿着甬道中央大步快跑，同时决定一分钱也不给白琉璃。白琉璃是个坏人，欺负白琉璃不算作恶。他难得欺负谁，因为无论谁都只能活几十年，让他不忍心去欺负。偶尔破一次戒，他别有一种快感。找到自己的皮袄皮靴穿了上，他归心似箭的回了指挥所。敲开房门进了去，他发现室内加了一盏煤油灯，光明可以抵得上一只大电灯泡。金子纯的身上缠满了绷带，又包了一层粗帆布。帆布表面透出斑斑血迹，看起来比伤口本身更加恐怖。直挺挺的仰卧在一张小床上，他奄奄一息，嘴唇和面颊是统一的灰白了。黑蛇有没有毒，已经无须去考据；单是大量的失血，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他和与他分离的伤臂一样，都呈现出了枯萎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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