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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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1页）

&esp;&esp;☆、无以复顾

&esp;&esp;回到建章宫时，日影已西，顾渊在太液池边停下了脚步，侧首望向浩淼无边的池上夕照。太液池是前朝开凿的宫廷大湖，通万方水系。先帝孝钦皇帝在位时，痴迷炼丹求药、访仙登天，听信了方士的话，在太液池上堆垒出了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说是可以吸纳祥云瑞气，保佑大靖国泰民安。这么多年过去了，祥云瑞气是未见得，国泰民安也似乎不确，但太液池上那三座仙山却永远是不争不辩地屹立着的，当此薄暮冥冥时分，秋中的水汽蒸腾盘旋，将仙山笼在云雾之中，倒真好似海市蜃楼一般可望不可即。

&esp;&esp;他听见身后少女的呼吸声，清浅，就如这漂浮在仙山仙水之间的雾气。他还能留住她多久？他不知道。

&esp;&esp;这一步棋已经走了出去，他没有悔棋的道理。

&esp;&esp;“你大约以为孤还在试你。”他终究打破了沉默。

&esp;&esp;她安静地道：“殿下睿智，一眼即可看穿奴婢，哪里还需试探。”

&esp;&esp;这丫头，转圜得挺快。他心中冷笑，往前踱步，“不错，我不是在试你，我是在试他。”

&esp;&esp;她不答话。

&esp;&esp;他道：“孤只是未曾料到，你见到亲兄长，反应也如此冷淡——你这个人，是不是天性凉薄？”

&esp;&esp;她幽然一笑，“殿下神机妙算，奴婢当真无甚好说。奴婢的母亲被广元侯赶出，与薄三公子分离，奴婢从小未见过生父亲兄，不知要如何才算亲近？”

&esp;&esp;他沉默良久，直到那夕雾好似都笼集到了他的脚底，像是少女不可捉摸的眼神，他方轻声开口：“你处心积虑到孤的身边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esp;&esp;她闭了闭眼，“奴婢所求，并不止于认祖归宗。”

&esp;&esp;他道：“你到底求什么，告诉孤，孤会帮你。”

&esp;&esp;这不是他宫太液池边设宴，邀请了内廷外朝中二千石及所有妃嫔命妇，钟鼓齐鸣，歌舞喧阗，直将仙气缭绕的太液池都烘作了人间凡境。

&esp;&esp;太液池边凉风台上，坐着大靖皇室，居中是皇帝顾谦，喝了些酒，面泛潮红；皇帝身侧是梅婕妤，一边哄着皇帝，一边哄着乳娘怀中的皇三子；再远些是文婕妤，笑容淡淡，不多言语；顾渊坐在另一侧，袍襟整肃，神态却很是无聊。

&esp;&esp;在凉风台的一隅，坐着薄太后。

&esp;&esp;她本不该坐在那么偏的地方，众人劝也劝了，她却道这边凉快。秋节将尽了，哪里还求什么凉快？然而她隐在暗处，手中执着一盏绿玉镶嵌的漆羽觞，轻轻地晃动着，神容安然。偶有内命妇向她祝酒问候，她便安静回礼，掩袖虚饮，再放下来时，羽觞里的酒还是那么多，不增不减。

&esp;&esp;月上中天，酒过三巡，顾渊再来向祖母行酒时，终于是带上了阿暖。

&esp;&esp;薄太后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少女的脸上。

&esp;&esp;阿暖斟酒如斟墨，姿态优雅，却未免太慢了些。顾渊端起羽觞向薄太后贺寿，不出所料地听见薄太后发问：“这是殿下那边的奴婢？往日未在三宫里见过。”

&esp;&esp;“回皇祖母，是孙儿从睢阳带来的趁手奴婢。”这话他不知说过多少遍了。

&esp;&esp;薄太后的眸光深了深，面上却堆起了笑容，拉过了阿暖的手，软语寒暄：“丫头本家姓什么？老身看你很有眼缘。”

&esp;&esp;阿暖细声细气地回答：“回皇太后，奴婢本家姓薄。”

&esp;&esp;薄太后面色一变，顾渊当即喝道：“婢子放肆！”

&esp;&esp;阿暖惊惶失色：“是奴婢放肆！奴婢本家虽然姓薄，却是南方人……”

&esp;&esp;薄太后将身子往后方微靠，脑海中回想起半月前薄昳来时的说辞。薄安与陆玄默的女儿……薄昳的嫡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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