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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飞流直下1（第1页）

第二年春天，有个不速之客造访柳家，她叫爱淑，五十岁出头，与柳家各居村落两端，丈夫与她都不与长生夫妇一茬，所以，他们两家也是老死不相往来。长生开门见着这位熟悉面孔家况、又陌生脾性的大姐，是可喜中多了几份可悲。这样的身份让人应对起来心中多了几份尴尬。然而，每一位登门说媒者都被长生夫妇视为救命的稻草。同时，他俩无意中也形成了一去不来的相不中的心理准备。

柳老太太不认识爱淑，只有提及爱淑的父母，她才嗔怪自己老不中用了。爱淑问候柳老太太，老太太慈祥的应答，而面部又流露着明显的哀伤。她对陌生人的造访更为敏感，这影射着老年人的特性，其中暗含着深重的自私。

“爱淑姐，你有啥事？”长生可不愿意谈着不着边际的话，所以开门见山道。

“我听建华说，咱福海还没对象呢。这不，儿媳妇的干亲想到咱村来，看福海是不是跟她见见面。”

长生心中豁然开朗，翠花却黯然神伤，他们对爱淑儿媳妇的印象可不浅。这位新媳妇是以高出同行一千元娶进门的。翠花说话不懂得拐弯抹角，直愣愣道，“我听说你亲家在他们村冒尖了。”

这话问得让爱淑如雷轰顶般冷不防，当然翠花也没有恶意，同病相怜，生儿子的父母对娶媳妇的财礼钱最为敏感、烫手。

“啊哦，谁让咱羞人呢，咱没有生下闺女，有女的人家就没有足尽的要。人家可不考虑咱们能不能承受住。你想吗，人家生的是闺女，嫁一回挣两万元，家里又少了一口人，多了几分地。而咱们呢，娶个媳妇花十多万，还添了两口人。咱不穷等啥呢。”

长生不胜尴尬，忙不迭道，“现在这社会就没法，有女的人家就把她那当成宝了，就有人敢张那口。你说咱不娶吧，就有人敢娶。只怪咱没有生下女。咱说她那价钱高，那一茬茬姑娘不早早就嫁完了吗。”

“还有的十六岁就嫁了，第二年娃就抱怀里了。太憨小了。她们懂什么呢，这当父母的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翠花满面忧愁，替古人担忧。

“现在这娃娃可是不能跟咱当初比了。爸妈又能拿他们怎样。就有着姑娘小小年纪就想着嫁男人呢。当父母的不早早让她成家，她就跟男人跑了。”爱淑哈哈一笑，“我那二小子就沾了这样的光。”

“爱淑姐，你跟我哥现在是交差了。你看我还有三个呢。一个少了十万块，三个就是三十万。还不敢想想将来长成啥行情。”

“牛大自有产牛法。我和你建华哥也能割舍下他兄弟俩。我俩挣的钱就我俩花。”

“你现在与两个娃都分开吃了。”翠花几分惊诧。

“分与没分有什么区别，他们睡到日上三竿才床，就赖到我这里吃来了。新媳妇咱也没法说。”爱淑说话大大咧咧，像是世界上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知道福海还没有订婚呢。是昨晚吃饭时，我亲家打电话来问咱村有没有合适的。他想把女儿的干妹说到咱村。姐妹俩好相互照应。建华说福海还没有订婚呢。这不，我就赶紧来了。这多子的滋味也只有咱们能体会到。姑娘家我也没见过，具体情况还得和我那亲家说呢。他就是他村的闲事部长。”

柳家是丝毫不敢犹豫，成不成等两娃见了面一槌定音。要是拒绝见面，以后谁还敢问津。再说也没有理由呀。福海倒是丝毫不焦急，他反而不明白父母就不能替他着想，找不下对象急什么，姻缘总会来的，只要子弹攒足了就是了。他对这种商品式的婚姻深恶痛绝，对有女儿的村妇恨之入骨，对那些“闺中之秀”更是充满鄙视。她们缺乏一双慧眼，却自视甚高，好像男人要娶她们，掏钱是理所当然的事，丝毫不自爱自尊，像只火鸡似的趾高气昂默然观战两只求偶者的角逐。然而，福海又不得不置身其中，他能改变自己，躲避她们的辐射吗？

现代婚姻说白了就是男人挣钱能力的角逐。

翌日吃过早饭，长生一家人在家里专门等待爱淑的亲家登门说亲，福海对南面山脚下的农民压根就没有好印象。而且与日俱增。嫁到北滩的南面姑娘中不乏拖累婆家的媳妇。在为肚子打慌的年代里，她们是偷着向娘家转吃的。现在倒是不用偷偷摸摸了，再也不用被婆家小瞧了，男女平等了嘛。她们的三件法宝，一哭，二闹，三离婚，可以堂而皇之地充分发挥。有钱的出钱是亲家友好，再怎么都是儿女亲家呢。没钱的也得出钱，正因为你没钱所以得顺着妻子，有恃无恐。尤其是山村里的姑娘，她们嫁到北滩首先就冲着北滩地广人稀的优裕条件。普通老百姓都要想着自己的办法活完一生。不用王德茂详说，福海就已经猜出，王青青的干妹家境窘迫，稍微有条件有姿色的姑娘都抢占独生子去了。当然，福海也不认为自己会靠女人忌土，而向姨妈那样一步一个台阶锱铢必较着积累一份厚实的家业。他这样有悖常理的想象，是觉得踏踏实实像攀登珠峰一样一步步绷紧精神，筑垒金山银山更会其乐融融。也就是说，婚后不能扎进农田里。

诚然，娶一位财大气粗的妻子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福海不会因此而蔑视妻子及她的家人，只要妻子不偷着掖着为娘家。既然挥洒气力日日升财是他为自己设想的生活，那有一位吃苦耐劳同甘共苦的妻子是他唯一求之不得的。真是天作之合，神赐良缘。想必小家碧玉总比大家闺秀更能胜任。每每想此，福海总神经质地忍俊不禁。

再说，王德茂一见柳家的房子好不得意。他抚了抚胸口，感慨道，“尘埃落定了。”凭吴琴的肤色相貌身材，这三件媚惑男人的生来自带，使男人至死难忘是毫不含糊。既然目光炯炯，王德茂也就精神焕发。

殊不知，三年过去了，柳家的新院在旁人看来早已不扎心刺眼了。也根据这一点，王德茂以为柳家的当家人能接受吴家，是门当户对地接受。有钱的公子只玩弄吴琴，正经不来。

建华拍响柳家的门环后，院里忠贞不二的奴才产生了条件反射，汪汪直叫。听闻狗叫声，福海去开门。福海的海拔不逊色王德茂，他凝神打量着面前这位素未平生，面貌黝黑皱纹显目的“老年人”，王德茂给福海的印象是饱经风霜，胼手胝足，此生出了不少力。福海对自己的判断无误而面露微笑，穷人的对劲就是穷人。

王德茂为开门见喜暗自欣喜，他认可福海的长相能够征服吴琴。说什么他也不相信这么亲事能吹，那自己也白活几十年了。

建华把亲家交给福海就回去了。王德茂跟在福海身后，无心理会狗日的狂吠，只顾环顾着满墙瓷砖的院落，走到厢房时，长生夫妇出来迎客。进入屋内，彼此亦庄亦谐地阿谀一番，王德茂便开始赘述吴琴的情况。

“我给你说的这家是我的干亲。闺女叫吴琴。我青青认在吴琴妈跟前。那时候还没有抱下吴琴呢，她妈说，给青青认到我跟前，我说认就认。就这么我两家成干亲了。”

“那你女儿八字不硬吧？”翠花问得神乎其神。

“不硬，吴琴的八字也不硬。只是我干亲也不知吴琴什时候出生的。就按五月初一抱来那天定了生日。”王德茂谈得投契，感觉良好，认定婚事能成，便又进一步说明，“我要是不彻底坦白，你们反倒有疑心。笑什么呢，我就会说实话。有时候没说到你俩心中，可千万别不高兴。跟我交往久了，你就知道哥哥我是豪爽的人。吴琴是从五里铺抱来的，具体是哪一户我也不知道。只是每逢赶集时，你们或许会遇上个妇女跟吴琴简直活剥皮。听说他们一家可是好人。酵母的好坏对子女的影响可严重呢。要不怎说，一门好媳妇，三代好子孙。你们放心，我干亲这一家中规中矩。就是家寒。不是我说呢，你们到我村里打听打听，看有人敢说她这家人使不得吗。”王德茂喝口茶水，开始吸烟。“不够，你们可不能张扬出去，石头坡还不知道呢、、、、、”

“听你说的意思，还没有退婚呢？”翠花黯然神伤。

“没有，还不是家寒。咱们这都是亲戚传亲戚。我也不敢糊弄你们。将来俩娃要是过不成，我姑娘也跟着丢人。吴琴就是嫌弃石头坡的小伙子太矮了，怕人家将来养活不了她，死活要退婚。你们看，这婚姻大事，现在做父母的也做不了主，她说退婚就退婚吧。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放着五十步不走，走百步。我是媒人，也是没熟人，对石头坡不知根底。订了婚，才知道人家小伙子不够数，见了我的干亲也不知道个称呼。窝窝囊囊搞了两年”经常做媒的人说话从来不脸红。“你们要是愿意这么亲事了，先把前一节的订婚钱给了，才能和石头坡退婚呢。”

“怎么听着像是没有保证。”翠花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抢购未婚妻的事。

“怎么没保证。我亲家给你们当媒人，你们还怕什么呢。我亲家一家人在你们村的名声也不差。我能与他们成为亲家，我这人也错不了吧。所以咱们都是做人不含糊。”

“对，咱是图媳妇。只要财礼不必别人要多了就是。咱没权利管吴家把财礼干什么用，该掏多少就多少。”长生笑道。

“不多，绝对不多。就跟我姑娘一个行情。前一节一万八千八，后一节一万五千八。三金，自行车在外。”王德茂直言不讳。[：]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玫瑰小说网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手机.版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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