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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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低声道了句：&ldo;是。&rdo;便在掌门微笑的目光里站起身，沉默着退出了房间。关押两个男人的牢房被设在刑堂之后，终年不见阳光，只有一个小小的通气口开在高墙之上。铁门打开的声音相当刺耳，颜兰玉走进牢房，灰尘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摔伤的男人在稻草堆上昏迷不醒，脸色泛出淡淡青灰。黑影里另一个身影动了动，只听铁链哗哗作响，道：&ldo;喂，小兄弟。&rdo;他竟然说的是汉语，而且声音是带着笑的。颜兰玉默不作声的看过去，只见那年轻男人赤裸上身，穿着破烂背心，脸上血迹干涸，显得非常悍气。&ldo;给点水喝吧，小兄弟，渴得都要冒烟啦。&rdo;颜兰玉解下水囊丢过去，男人在铁链哗响里敏捷的一接，自己先不喝，而是扑过去喂给同伴，大概喂了半袋子水，才自己仰头喝了几大口，非常享受的抹抹嘴。颜兰玉的目光波澜不惊，等到男人喝饱了才问：&ldo;你怎么知道我会说汉语？&rdo;&ldo;猜的，&rdo;男人立刻撒谎，&ldo;我猜你是中国人。&rdo;少年没说话，半晌才简洁的问：&ldo;‐‐名字？&rdo;男人笑起来。&ldo;‐‐于靖忠，&rdo;他说，&ldo;两横一竖的于，绥靖的靖，忠义的忠‐‐小兄弟，不好意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rdo;、番外下那天晚上颜兰玉回去的时候，掌门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杂事，松岛优子等几个大弟子跪坐在下位上，恭恭敬敬的低头回答。颜兰玉只在门缝里看了一眼，无声无息退到走廊上候着，看庭院池塘里反射出粼粼的月光。雪已经停了，空气里混杂着冰冷的清鲜，屋檐和树枝上积满了厚厚的银装，月光下仿佛琉璃寝宫一般。颜兰玉隐没在廊下石柱的阴影里，仿佛一个并不存在的幽灵。有个洒扫仆佣从他身边匆匆经过，竟然完全没发现他，直到走了一圈转回来拿东西，才一眼瞥见石柱下站着个雪白的影子，不由失声惊叫起来：&ldo;啊……&rdo;颜兰玉手快得几乎看不清，眨眼间将仆佣的嘴一下按住，惊呼被瞬间闷在了喉咙里。那仆佣这才看清是掌门身边那个温顺沉默的小姓，惊魂未定的喘气：&ldo;您怎么……&rdo;颜兰玉立刻示意他别出声，谁知掌门还是听见了，隔着纸门懒洋洋的问：&ldo;谁在外边？&rdo;仆佣吓得面无人色。颜兰玉轻轻一挥手，示意他莫出声，只管离开。然后踩着雪走上前，在纸门上叩了叩：&ldo;非常抱歉，是我。&rdo;&ldo;‐‐哦，兰玉啊。&rdo;里边大概沉寂了好几秒，才听掌门吩咐：&ldo;既然是兰玉，就进来说话。&rdo;颜兰玉拉开纸门，低着头走进去，只见掌门大马金刀随便歪在茶几上，看了他便悠然道：&ldo;怎么说来着？&rdo;瞬间他感觉房间里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ldo;抱歉，实在问不出什么来。&rdo;掌门点点头：&ldo;我也早料到了。&rdo;松岛优子膝行上前半步：&ldo;既然对方有可能是敌国的人，又被我们人赃俱获，就算关起来严刑拷打又怎么样呢？实在不行杀了灭口，反正外人也没法说出什么来……&rdo;&ldo;哎哟哟，这可不行。我们兰玉脸色都变了呢。&rdo;掌门声音里仿佛带着调笑，连头也没回。坐在他身后的颜兰玉脸色这才真正有些变了。他听松岛优子这么说的时候，心里确实有些想法，但是绝对没有表露在外。就算坐在同一个房间里面对面的师兄师姐们，可能都无法发现他一瞬间眼神的变化。但是背对他的掌门却这么说。&ldo;我……&rdo;&ldo;我开玩笑的，&rdo;掌门漫不经心的打断了他。颜兰玉默然欠了欠身，重新跪坐在男人身后。&ldo;那两个人杀不得，因为抓住他们的时候并没有人赃俱获。他们想要的东西，被我放在其他地方了。贸然对他们下手的话，将来可能会惹来麻烦。&rdo;掌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ldo;兰玉。&rdo;&ldo;是。&rdo;&ldo;那两个人先交给你看管，别放跑了。&rdo;&ldo;是。&rdo;掌门吩咐完，突然兴味索然了，只草草听弟子说了些日常的杂事，便挥手道：&ldo;散了吧。&rdo;颜兰玉正跪坐在门边，闻言轻轻推开纸门。几个师兄弟告了别，从门口鱼贯而出，最后松岛优子走出去，轻声道：&ldo;有劳。&rdo;少年合拢纸门，柔顺的发梢下看不清他的眼神。&ldo;嗤，他真是小姓啊。掌门把事情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rdo;一个师弟回头看了眼透出烛光的纸门，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调笑。松岛优子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又有人随口说：&ldo;不是很好吗？柔顺沉默的小妻子一样，也不必特意去关注吧。再说看管犯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掌门大人不像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心智的人哦。&rdo;&ldo;我知道啊，随便说说而已。不过那位小姓很有美色吗？我怎么从来没发现……&rdo;&ldo;太没存在感了吧。之前我也没觉得，后来无意发现的……&rdo;议论声渐渐远去，和室的烛光下，掌门把玩着玉质镇纸，突然道：&ldo;兰玉啊。&rdo;&ldo;是。&rdo;&ldo;缩骨术练得怎么样了？&rdo;&ldo;恕我愚钝，还未完全掌握。不过骨头已经松动了，再过几天就能悟出诀窍了吧。&rdo;掌门盯着温润碧绿的镇纸，突然笑道：&ldo;你愚钝吗？我一点也不觉得哟。出生半年便会开口叫人，两岁大小就说话流利，七八岁无师自通的学会说汉语、写汉字，这要是放到古时，你能算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了。&rdo;&ldo;……兰玉不敢。&rdo;&ldo;我们私下相处，别做得这么礼数周全了。&rdo;掌门突然伸手把少年的下巴一挑，凝神看了半晌，微微笑道：&ldo;兰玉，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看你的眼睛，就像看到一个历尽沧桑的中年人……&rdo;颜兰玉悚然一惊，条件反射抓住掌门的手。掌门却瞬间翻掌在他手背上摸了一下，笑眯眯道：&ldo;哟，发火了。开个玩笑而已嘛！&rdo;没过几天掌门出门，本来循例要带颜兰玉，但是少年在那个雪夜受了寒，不好出门见风，掌门只得算了。&ldo;要茶没茶要水没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趟门出得还真是不方便呐。&rdo;临走的时候掌门唉声叹气，一脸不满意的神情：&ldo;小兰玉，早点好起来哟……别拖到我回来还不好，那我就太可怜了。&rdo;少年连忙从榻上支起身体，被掌门轻轻按下去了。&ldo;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了。这段时间秘宗门的事情就交给相田来处理，他平时做了哪些事，回来以后你记得说给我听。&rdo;相田是掌门的嫡亲师弟，平时就担负着内务的责任，把权力暂时交给他也说得过去。颜兰玉低下头&ldo;是&rdo;了一声。掌门走后的第二天，颜兰玉独自去了刑堂牢房。于靖忠和他那个手下的伤口都在恶化，但是好歹有饭吃，有水喝，精神比前两天也不坏到哪里去。因为掌门走了，又没人能逾矩管颜兰玉的事，所以他行动比掌门在的时候自由很多，还带了点酒过来给他们御寒。&ldo;如果死了的话，这就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喝酒了呢。&rdo;于靖忠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把大半酒让给了重伤的同伴，&ldo;‐‐哎，小兄弟，你那天说的事……&rdo;颜兰玉冷冷道：&ldo;这两天掌门不在，要走就趁现在了。&rdo;&ldo;虽然你这么说，但是我没法扔下同伴不管啊。走一个也是走，两个也是走，干脆你就把我们都放了……&rdo;&ldo;如果只跑了你一个，还可以伪装成你重伤我，夺走钥匙跑出牢房。但是如果加上你重伤昏迷的同伴，我怎么跟人解释自己被受了伤又拖着个累赘的你轻易打倒？&rdo;于靖忠毫不介意的坐在污迹斑斑又十分冰冷的地面上，手摸下巴想了一会：&ldo;唔，但是我必须带走战友，这是国安局的规定……&rdo;&ldo;掌门大人已经开始怀疑我了。&rdo;颜兰玉打断他，&ldo;‐‐你没见过那个男人出手，你不知道他像鬼一样精明可怕！&rdo;牢房笼罩着终年不散的潮湿的霉味，阴影仿佛沉重的砖石，压得人喘不过气。于靖忠的眼神里带着极不易为人察觉的试探和考量，沉默半晌后突然道：&ldo;小兄弟，那天晚上我看你出手，那术施得很是不凡啊，你出生在秘宗门？&rdo;颜兰玉默然不语。&ldo;上过学吗？平时都干什么呢？我看你跟那掌门挺亲近的……&rdo;&ldo;我有自己的难处，&rdo;颜兰玉低声道：&ldo;你最好别打我的主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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