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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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第3页）

&esp;&esp;她面朝另外一方，声音有些闷闷的颓丧：“你轻些。”

&esp;&esp;江琮柔声：“我何时弄疼过你？”

&esp;&esp;泠琅将脸埋进被子，心想这倒是实话。

&esp;&esp;她一开始醒来时，见着满身的血，迟钝了片刻，才确认自己并非魂魄离体后俯视肉身。

&esp;&esp;只因那淌了半个身体的血固然可怖，但她当下并未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楚，好似血不是她流的，创口也不在她的身体上。

&esp;&esp;而江琮居高临下地站在榻边，脸上有种面无表情的死寂，他手指上全是血迹，连唇边都沾染了许多，瞧着十分妖异诡谲。

&esp;&esp;泠琅惊疑不定地望着他：“你也被扎了？”

&esp;&esp;江琮平静地说：“没有。”

&esp;&esp;“那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esp;&esp;“为你取针。”

&esp;&esp;“没取出来？”

&esp;&esp;“取出来了。”

&esp;&esp;“那为何这副表情？”

&esp;&esp;江琮垂着眼睫看她：“因为害怕你会死。”

&esp;&esp;泠琅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我没死。”

&esp;&esp;江琮垂下手指，轻轻触到她面庞。

&esp;&esp;“可我会怕。”他喃喃重复。

&esp;&esp;这就是初初醒来之时的所有记忆，泠琅在短暂对话过后又晕了过去，她失血过多，没有太多精力维持清醒。

&esp;&esp;而现在，是她受伤过后的第三天。

&esp;&esp;面朝灰白墙壁，衣衫撩到齐胸处，露出小腹和半个脊背。夔州靠山，天气要凉爽一些，有湿润空气漫过肌肤，带来无法形容的舒凉。

&esp;&esp;青年低声提醒：“把着衣角。”

&esp;&esp;泠琅依言照做，她看不到江琮的行动，却也能闻声猜到他在干什么。

&esp;&esp;耳后传来瓷器被打开的声音，清而脆，馥郁兰香轻盈铺陈开来，他打开了兰蝎膏。

&esp;&esp;很快，腰上传来更为明显的凉意，是对方玉石般的指尖在轻轻移动。他拂过她背上肌肤，时而停留，时而游弋，不发一语。

&esp;&esp;对于视野之外的领域，人的其他触感总要更敏锐一些，若有似无的痒意攀升而上，泠琅不由咽了口唾沫。

&esp;&esp;手指落到她腰窝处，身后人叹了一声：“可不能再任性了。”

&esp;&esp;他的呼吸温温洒落，泠琅抿紧了唇，胡思乱想到儿时在院中树荫里午睡的情形——

&esp;&esp;一觉醒来，衣衫被她的潦草睡相弄得乱七八糟，一只蜻蜓落在她背上，触须和翅叶微微震动，弄得她做梦都在痒。

&esp;&esp;而她现在，觉得儿时蜻蜓又落回她脊背，正用它那薄脆双翅，时不时给予轻扫。

&esp;&esp;在泠琅出言催促之前，一团冰凉物事终于柔柔地腻了上来，她一个激灵，江琮立即耐心提醒：“放轻松。”

&esp;&esp;放轻松，泠琅闭上眼，感受他手指轻轻推开膏体的动作，像铺开一团雪，或是揉散一朵花，他轻缓得好似在对待什么极其易碎的事物，不舍得多用上半分力气。

&esp;&esp;我何时弄疼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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