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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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第2页）

&esp;&esp;宋时颔首微笑，眉眼间忽然露出一点凌利的傲气，大异他平常温柔亲和的形象，却又给他添了几分名士气场。

&esp;&esp;“在下今日与熊大人所讲，也会与来这汉中的十位天使讲，更会与汉中学子、汉中工农商百姓讲。京中诸大人觉得有道理也好，要驳斥我也好，宋某也早做好了答难的准备。”

&esp;&esp;他把那篇政治经济学版《国富论》印刷了数十篇，索性也不等放假，散衙之后就将学生们招到自己府里，开小班授课，讲授工业发展、商品流通的重要性。

&esp;&esp;他甚至把论文印制成书，给京中亲朋好友、师长同窗都寄了一份。

&esp;&esp;桓凌也给自家老师和翰林院同僚去信，将宋时这篇论文重重夸了一遍，论为大郑以来论经济民生的比当年在京中夸赞宋时的才学文章、胸怀气度时写得更加用力，宋时自己看了都惭愧——

&esp;&esp;他那篇论文是怎么来的他能不清楚么？桓凌也是从头看到尾，竟还能闭着眼夸得天花乱坠，夸得他自己都不敢认。

&esp;&esp;他捂着脸道：“这篇要不咱们删减一点再寄进京？咱们俩这些年闹得轰轰烈烈的，满京里还有不知道你是我嗯……的？你这么夸我，人家一看就是你受了我的怂恿威逼……”

&esp;&esp;“便有人笑，那也是笑下官惧内，宋大人不必担心。”桓凌假作正经地快速答了一句，趁宋时还没反应过业，笑着亲上他，堵住了他那声尾音往上提的“嗯？”

&esp;&esp;“这经济学本来就是前人未有之议，你文笔又好，写的也正合当今之世，我为什么不夸。我还怕方兄他们赞得比我更有力，显不出时官儿跟我的关系最亲近呢。”

&esp;&esp;

&esp;&esp;桓凌担心解读《国富论》的文章不如别人浓墨重彩、感情深刻，其实有些过虑了。

&esp;&esp;因为除了他公然往亲朋处寄信吹捧宋时，那几位天使学习完马列主义国富论之后都是密折上奏，直接递到御前的东西，没怎么太敢吹。密折中所奏的工业、化学、物理之类新说颇有些难解，新泰帝只浮光掠影地看了看，提笔批道：“汉中府今夏可还收了祥瑞？”

&esp;&esp;祥瑞倒算不上祥瑞，只是一麦三穗到五穗，比不得去年秋的十三穗惊艳。

&esp;&esp;众人虽不像宋时那样见识过农科院良种种出的七穗麦，但经去年进的嘉禾洗礼，眼光都高了，看地里一束束也是金黄饱满的麦穗都觉得不够争气。

&esp;&esp;差着水稻近十穗呢，又不挨个六穗、九穗的吉利数，这可怎么叫得了嘉禾？与其下田看这些麦穗，不如用心研究如何用硫酸精炼磷肥，明年争取种出十五穗的嘉禾。

&esp;&esp;不过圣上亲自过问的，自然要精心挑着好的进上。众人收了密折，便趁上课时报告宋老师，叫他挑出籽粒饱满的好麦粒，照旧用玻璃盒封装好送上京。

&esp;&esp;宋时又广派人往实验田里挑穗多、饱满的好麦子，抢收时先单将这几处连根刨出来，收起来晾作植物标本，之后才让人用镰刀、钐子收麦。

&esp;&esp;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esp;&esp;有三十余座试验田丰产兼出嘉禾的实例在先，又有一冬天的软广硬广宣传在后，自从去年冬小麦下种时起，汉中城里凡有田地的人家，也不管大户小户，都各自盯着附近的府城试验田学。

&esp;&esp;不光是附郭的南郑县，上下游的沔城、褒城、城固、洋县……乃至更远处的州县县令都写了书信、派劝农官来求教种法。

&esp;&esp;宋知府断没有厚此薄彼的，便把自己在福建修水利、种小麦的经验教给他们。至于肥料倒是各县按需购买，便是不买肥料，只要能把水利设施建好，保墒保水工作作好，自然也有增产之效。

&esp;&esp;也有几处邻近汉水，水路方便的富裕县舍得花银子买好肥料，便留劝农官在府县之间往来奔波，细细学着他们的种法。如此从播种盯到越冬、从越冬盯到返青、从施肥盯到用药，从松土盯到引水……

&esp;&esp;五月收麦，不到八月，各州县便缴齐了今年夏税，将该运输边关的粮食和税银押到了府城。

&esp;&esp;粮食解往陕西镇军中，税银则同圣上钦点的嘉禾一道，由转运官解往京城。因献嘉禾是桩露脸的大事，宋时又请周王安排了一位心腹太监、一名有才干的清客、一名得力将领押阵，与府中官吏一同进京。

&esp;&esp;周王自己不能进京，念及父母妻儿，便写了许多信回去，在信中叮嘱王妃自描小照，并画几张皇子的小照寄来。

&esp;&esp;一面交待着进京之后的事，一面满心希冀地期盼着：“过了十月贤儿便满周岁，也可接来汉中了，也不知他还认不认得父亲……不成不成，十月天气正冷，元娘弱质纤纤，贤儿又小，怎么经得起二千余里地颠簸？还是待他再大些……”

&esp;&esp;宋时和桓凌在旁听着，也叫周王勾起了思亲之意——但好在他们俩小两口儿过日子，想家总想得少些。两人回家也商议着派个家人送信进京，顺便还能打听打听他们的论文在京里口碑如何，朝中又有什么新说法出来没有。

&esp;&esp;反正两家在京都有亲人，也不必多派人，只各安排了个懂事精细的亲随，带着今年新麦、棉线毛线的衣裳、关外来的好皮料、红花、天麻、党参、当归、杜仲等药材回京。

&esp;&esp;那两个家人乘着运粮的船进京，又有周王的人看顾，一路稳妥便捷，到京里各取了自家的礼物回去，到家代主人问候亲戚长幼，又尽职尽责地问他当日寄回京的文章可有人评论什么没有。

&esp;&esp;有。

&esp;&esp;评价方向十分丰富。

&esp;&esp;隔着数里地的两座宅子里，桓凌与宋时的大哥都露出了同样深沉难辩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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