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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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里李少卿远远见他，连忙喊人，摆上他最爱的葡萄。葡萄是西番贡品，因为帛锦爱吃，皇上就常赏大理寺，寺里上下没少沾他光。锦衣侯帛锦，倍受圣上恩眷，这是朝野上下人人皆知的事实。帛锦迎风，为这恩眷冷笑了一记，坐下身来，拿一棵葡萄极是缓慢地剥皮，一边冷声：&ldo;那阮少卿今儿该来上任了吧，人呢，怎么没见？&rdo;&ldo;禀侯爷，是今儿上任，可人还没来。&rdo;&ldo;没来？日上三竿还不来？&rdo;李少卿就有些讪讪，赶忙赔笑：&ldo;阮少卿素来散漫，但也颇有才名，曾是圣上钦点的状元，在山西的时候还接连破了几宗大案……&rdo;说话时正主已到，那位阮少卿已经立在院口，正仰头眯眼，努力想看清牌匾上的大字。李少卿连忙动身，疾步赶到他身侧，一边耳语：&ldo;快快快，侯爷都到了，你却……&rdo;太监急煞皇帝却是悠哉，那阮少卿往里瞟了瞟，看见帛锦，却仍是不紧不慢，掸掸衣衫扶扶官帽，一边还道：&ldo;也不怨我，出门的时候我也蛮早，哪里知道今儿街上会有花会，那花魁又长得那么好看！&rdo;路边姑娘好看，所以花痴来迟，这理由还真真是充分至极。李少卿就益发讪讪，只好拉他衣袖，拽他到帛锦跟前，弯腰：&ldo;侯爷，我来介绍，这位就是……&rdo;&ldo;就是阮少卿，大名阮宝玉，住府前街，还很有钱。&rdo;帛锦冷声跟上，眼睫低垂，在脸上落下两道扇形阴影。李少卿吓了一跳，赶忙转弯拍马：&ldo;侯爷还真是挂心下属，这么快就知道了阮少卿住处，属下对侯爷的敬仰之情那是……&rdo;一旁阮宝玉却是神色自若，只是俯身往前，凑眼去瞧帛锦，都快眼对眼了这才&ldo;哦&rdo;一声，仍旧不紧不慢：&ldo;原来昨晚瞧见我晕倒的就是侯爷。&rdo;帛锦冷笑，言语不能，只好又找了颗葡萄来剥。宝公子当街看了半天姑娘，这时候十分焦渴，于是咽了下口水，道：&ldo;侯爷不必替属下忧心。属下因脑仁被人敲过，所以有个好晕倒的毛病，醒来之后也会犯浑，但最多五六个时辰便可恢复，大夫也说没有性命之忧的。&rdo;说完又恶狠狠咽了下口水。帛锦无法，只好做个手势，请他但吃无妨，一边闲话：&ldo;听说你是状元出身？&rdo;宝公子吃葡萄很忙，没空答话，于是连连点头。&ldo;可是我看你那块牌子，是半点文采也无。&rdo;两句话的功夫宝公子已将一串葡萄吃完，先是拿官服袖子擦了嘴边，然后又伸出他湿淋淋的爪子，去怀里掏了半天，掏出那块牌子，在帛锦跟前摇晃，问：&ldo;侯爷是不是说这块？&rdo;帛锦点头。&ldo;禀侯爷，属下也想文采斐然来着。可又怕见我晕倒的是个粗汉，好不容易识得几个字，却又被我文采斐然晕了。&rdo;帛锦失笑，抚额头：&ldo;看来你还心思细腻得很，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写自己很有钱，就不怕人家把你绑了？&rdo;&ldo;不怕的。&rdo;宝公子道，将手上汁水也悉数擦上官服：&ldo;一来侯爷要相信世人尽善，二来嘛，我根本就没钱，屋里穷得漏风，所以不怕被人勒索。&rdo;&ldo;那你不怕人家撕票？&rdo;&ldo;不怕。我长得这么好看，是人都不会忍心。&rdo;宝公子道，亮出他宝光璀璨的一个笑。帛锦拼命压制，非常想问他怕不怕被人奸了，只好硬生生转个话题：&ldo;那好，既然来了大理寺，你就好好干吧。&rdo;宝公子&ldo;哦&rdo;一声，终于有了三分正形，道：&ldo;禀侯爷，近来寺里案子我已先做了功课，觉得少年脑浆一案最是蹊跷，想从它查起。&rdo;&ldo;就是那十八个被劈开头顶，没了脑子的少年？&rdo;&ldo;是。&rdo;帛锦沉默，若有所思，过很久才回神，起身：&ldo;那好，你查吧。我还有事先走。&rdo;李少卿连忙弯腰恭送，宝公子却是欲言又止，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讲。帛锦于是顿步：&ldo;你还有话？&rdo;&ldo;是。&rdo;&ldo;要不要紧？&rdo;&ldo;要紧的。&rdo;&ldo;那快讲。&rdo;&ldo;侯爷你长得真好看！比今儿街上的花魁还要好看！&rdo;宝公子于是朗声，迎风一笑，又是宝光璀璨花痴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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