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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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逃命嘛……慌不择路，被烧着的木桩子砸到了。&rdo;子释漫不经心的回答。子周握着烤过的匕首，往他背上比划一下，抖个不停：&ldo;大哥，会不会很疼？我轻一点……轻一点啊。&rdo;嘴里叨咕着，刀却始终落不下去。长生顾不上细究子释的话，起身走过去。还好，头仍旧有些昏沉，力气却恢复了不少。冲子周道：&ldo;刀给我。&rdo;接过来，端详一下创面。化脓的地方应该不太深，不过，留疤是难免的了。真可惜。这么又白又细的皮肤，跟奶酪似的。凝脂一般的脊背衬着大片青红暗紫，纵横交错，看得长生一阵眼花心跳。（若子释自己能看到，一定赞叹：好漂亮的抽象画，好棒的行为艺术！）稳住心神，沉声道：&ldo;忍着点儿，不要动。&rdo;怕他猛然受痛挣扎，伸出左手压在腰上。这一按上去，只觉触手所及柔韧绵软，竟是从未感觉过的新鲜奇妙。心想，这人瞅着那么瘦，居然摸不着骨头。这样一副滑溜细嫩身子骨，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怎么养出来的？越州彤城，乃天下一等一钟灵毓秀之所。此地山温水软，草媚花娇，按说男孩子很容易染上脂粉气。但李彦成李阁老是顶天立地伟丈夫，清高守节真君子，门风谨肃，家教端严。儿子不听话，必要的时候，板子条子齐上阵。另一方面，李阁老身上又有着江南文人根深蒂固的风雅习气。别说赏雪寻梅，沉李浮瓜这些雅事，一年到头少不了，就是平日居家，那也绝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螃蟹必定吃当天的，鸡汤要紫砂文火炖四个时辰才能上桌……如此这般，把个儿子养得满腹诗书，一身风流，傲骨铮铮，仙姿款款。彤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只有李阁老府上长公子，才真正当得起&ldo;冰心玉质，骨秀神丰&rdo;八个字。这些事，顾长生岂止想不到，连听都没听说过。懵懵懂懂心猿意马了片刻，才觉出手心发烫，掌下肌肤温度高得不正常。如此看来，受伤至少两三天了，亏他一直生生忍着。凭着常年野外生存的经验，长生知道，眼前这种状况，弄不好就很凶险。不再犹豫，一刀划下去。子释闷哼一声，身子猛的绷紧，却又没了声息。长生的心跟着一跳。不知怎的，潜意识里恍惚觉得，他一定受不了这样的苦，也……本不应该受这样的苦。子归早在旁边等着，脸色刷白，神情紧张，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见长生示意，忙把备好的凤尾草敷上去，拿起事先准备的白布条包扎，毕竟从来没干过，一个劲儿打颤。长生接手：&ldo;看着，这么绕过来才对……&rdo;仔细弄妥当，手下没有动静，以为李子释疼昏过去了，却听他吐出一口气，断断续续道：&ldo;子周，&ldo;九节莲&rdo;……还认得么？你和子归绕到山洞后头看看……应该有的，多采点回来……千万小心……&rdo;两个孩子郑重的点点头，出去了。长生看他疼得满脸是汗，想找点东西替他擦擦。四下里瞅瞅，已经撕了大半的里衣要留着裹伤，洞里除了干草就是石头泥沙，只好伸出手，去揩他额上滚落的汗珠子。子释道声谢：&ldo;这下咱们可同病相怜了。&rdo;长生伏到他身边。两个伤员彼此望望，背上都打了补丁，一样的姿势并排趴着，十分怪趣，不约而同笑起来。笑了两声，因为发烧畏寒，子释禁不住轻轻颤抖。长生把自己的衣裳扯下来给他盖上，又挪一挪，挡在他外边。&ldo;谢了啊‐‐顾长生，你冷不冷？&rdo;&ldo;这种天气怎么会冷？‐‐&ldo;九节莲&rdo;是什么东西？&rdo;&ldo;可以入药的野菜。清热消肿，治病又充饥。&rdo;子释答道。伤口经过这番处理，重新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子释头晕目眩，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只想尽量分散注意力，信口胡扯：&ldo;怪不得人说&ldo;开卷有益&rdo;，若非本公子一向博览典籍，勤学好问，连《彤城地方博物志》这样冷僻的书也不放过，怎么可能于危难之际自救救人……&rdo;这人明明浑身狼狈，偏要满脸自鸣得意。长生心中一冲动，脱口而出：&ldo;你一个本地人，识得几样药草野菜算什么？若在西北，跟着我在野外待几年都不会饿着。&rdo;&ldo;哦？莫非你经常过这种亡命生涯？&rdo;&ldo;什么叫亡命生涯。因为家里做生意，自然要到处跑，连关外都去过不止一次。&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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