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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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3页）

&esp;&esp;我妈一看有客人，就坐到潘奶奶身边陪她说话，我爸很自觉，知道我外婆不喜欢他，和所有人打了招呼之后，就直接去了厨房帮忙。我爸的厨艺还不错，每次来了都会下厨，我外婆家里的钟点工阿姨是最喜欢他的。

&esp;&esp;我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好插嘴，我就看电视。

&esp;&esp;高中的生活还是挺枯燥的，很烂的电视剧我也看得津津有味。

&esp;&esp;但马上我就听见我妈在叫：“什么时候的事情？”

&esp;&esp;我转头一看，就看见潘奶奶在抹眼泪，林教授也一脸伤心的样子，我外公外婆大约是早就知道了，这时候也在安慰他们两个。

&esp;&esp;我不能打听，就只能扎着耳朵听。

&esp;&esp;只听了一两句我就明白了，是林教授和潘奶奶的女儿去世了。

&esp;&esp;我妈小时候是和她一起长大的，也跟着掉眼泪，说：“这么多年没见，她怎么突然就没了？”潘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停地抹眼泪，我妈也拿纸巾擦着眼睛，问潘奶奶：“那林姐的儿子呢，我记得他也长大了。”

&esp;&esp;潘奶奶点点头，擦着眼泪回答：“我把他接过来了，让他和我们住一段时间。”

&esp;&esp;这时候我看见我外婆在示意我走开，大概觉得大人在哭，小孩子看见不好。我站起来就去了厨房。厨房里，我爸正在炒菜，钟点工阿姨在给他打下手。这个钟点工是在我外婆家做了好几年的，和我也比较熟悉，她给了我个叉子，让我吃切好的水果，我爸却赶我走，说：“你别在这里，厨房三个人，转不开。”

&esp;&esp;我就出来了。

&esp;&esp;客厅里的气氛还是悲悲戚戚的，我就穿过饭厅，向我外公的书房走去。我外公这房子也很大，书房在走道的最里面，两侧是主卧、侧卧和卫生间，我穿过走道，看见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透出半扇光，落在能影出人影的地板上。

&esp;&esp;我想的是我外公大概忘记关灯了。

&esp;&esp;我绝对没想到里面还有个人。

&esp;&esp;门被我推开，一点声音也没有，我穿的是软底拖鞋，走过来的脚步也没有惊动那个人，那人低着头，背对着我，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个人大概就是潘奶奶的外孙。

&esp;&esp;她刚刚说她把外孙接过来了。

&esp;&esp;被客厅那种哀伤的气氛影响，我甚至立刻展开了想象，也许他也在哭，没有了妈妈，谁都会伤心地，而且他的头低低地垂着，像极了落泪的样子。

&esp;&esp;然后他发觉有人进来了，转过了身来。

&esp;&esp;和他对视的一瞬间我完全呆住了。我无法描述那种感觉。这是一个比我稍微大一点的同龄人，可他看起来和我完全不一样，他也不像唐人杰，也不像我的任何一个其他同学。十六岁的我，觉得那个站在满壁书柜前的高大青年是个异类。我甚至在想，他要是披上一头长长的金发，他就可以出演指环王中的精灵王子了。

&esp;&esp;而他也并不在哭，他只是用很清冷的眼神看着我。

&esp;&esp;这时候我听见我妈在叫我过去帮忙摆碗筷。但我没有去，我还向前走了几步。

&esp;&esp;我说：“你看的是什么书？”

&esp;&esp;其实这时候我已经看清楚了，我的视力那时候还很好。

&esp;&esp;他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书，说：“讲青铜纹饰的书。”

&esp;&esp;我说：“你看得懂吗？”

&esp;&esp;我外公的书房是真正的书房，除了一个放古董的博古架，其他地方全是书，连沙发上都整整齐齐地码满了书。

&esp;&esp;他有点不悦，说：“当然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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